为你唱一首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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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1-07 10:17
她站在雪地里像个雪人
林海潮把薛晴带回家的那一天,是春分,前一天的北京下了一场大雪。
那是雪停后的清晨,世界很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雪地收藏了。太阳亮得刺眼,斜斜地覆盖了一半的小区。薛晴带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就站在雪地里,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等待融化的雪人。
林海潮去厨房喝水,去厨房烤面包,去厨房洗碗……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始终站在那里,林海潮从厨房的窗口总能瞥见她,心里变得烦躁。
林海潮认得她。她和他住在同一个社区的同一栋楼里,他住在5层,她住在6层。这个社区住的很少是北京本地人,楼里的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都是见面不会打招呼的关系。林海潮第一次注意到薛晴,是有一次打开门,看见她正拿起他扔在门口的垃圾。
林海潮是设计师,靠接商业单子生活,也经营一个自己的独立服装品牌。他很少出门,垃圾在家里堆得久了就会先放在门口,偶尔在他还没出门扔的时候垃圾就不见了,他以为是物业的清洁阿姨帮忙扔了。
直到那天见到薛晴,他才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
但薛晴看起来比他还要尴尬。她的脸迅速地涨红起来,忙着道歉,说只是顺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薛晴的身后站着一个男生,脸色很难看,粗鲁地打掉薛晴手中的垃圾,便径自走了。垃圾袋有些散开,漏出一些腐烂的食物。薛晴看一眼林海潮,看一眼垃圾,再转头看一眼那个男生消失的方向,显得不知所措。
林海潮看了一眼手表,那时是清晨8点20分,空气中是北京秋天干燥凉爽的味道,那真是北京最好的季节了。他对薛晴笑了笑,说,快去上班吧,这里我会处理的,谢谢你。“谢谢你”那三个字让薛晴连连地挥手,说不会不会,不过脸上的潮红也明显褪了下去,还真是简单直接一目了然的生物。
从那以后,薛晴遇见林海潮,便会笑着和他打招呼,露出整齐的牙齿和红色的牙龈。如果薛晴是和那个男生在一起,遇见他的时候,笑容就会收敛很多,笑不露齿。林海潮会避开那些可能遇见他们一起的时刻。他的时间很自由,他能选择什么时候出现在社区的院子里,什么时候只是待在他自己的厨房里。
你读过《夜莺与玫瑰》吗
林海潮把薛晴带回家之前,对着站在雪地里红着眼睛的薛晴,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喂,你读过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吗?
薛晴抬头望着林海潮,什么也不说,只是哭起来。林海潮把全身都冷冰冰的薛晴抱进怀里,想起薛晴曾笑着对他说,在这座城市里,除了男朋友,他是她唯一可以安心说话的人。
薛晴说那句话的那个黄昏,他们一起站在社区的院子里,开始入冬的天黑得很快,整个社区里,只有零星的几个房间亮着灯。那天,薛晴被通知没有通过试用期,林海潮陪她站在微暗的天空下,沉默了许久。
薛晴说,她的家乡是一座小县城,街道上种满梧桐树,但不是那种高大上的法国梧桐,她从小爱着的梧桐树,是矮矮的、粗壮的,有着斑驳的奶白色和奶青色。每年十月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带她回农村收稻子,泥泞的土路两旁都是成片成片金黄的稻田,一点都不比电影里的日本风光差。她帮不上什么忙,但喜欢在一旁看着,看大人割稻、打谷子、晒谷子,空气里都是桂花的味道。
薛晴说,她男朋友是电脑程序设计师,很聪明很厉害,如果不是他,她大概不会离开那又小又安全的家乡,来到这样大又这样陌生的城市。她实在是太笨太弱了。
天完全暗下来,薛晴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一丝安静的笑意。
林海潮忍不住伸出手拍拍薛晴的短发,软软的。他带她去了一家附近的面店吃面,料很足,热腾腾的,薛晴低着头吃面,眼泪一滴一滴地落进面汤里,没有声音。
林海潮想,北京的这个冬天应该会特别冷吧。事实证明,那个冬天不仅寒冷,还极其漫长,覆盖了半个春天。
有的爱意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林海潮把薛晴就这样带回了家,春天已经过去了一半,新的一天才刚刚要开始。
林海潮对薛晴说,在找到住处前或者决定离开北京之前,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林海潮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故意露出夸张的搞笑表情,薛晴咬着下嘴唇,笑了笑,便低下了头。
薛晴也许是在雪地里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坐在沙发上便睡了过去。林海潮把她抱上床,她实在太轻了,看起来比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瘦。他去书房找到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放在床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夜莺,为了所谓的爱情牺牲,可是那朵夜莺用生命换来绽放的玫瑰,却被顶着爱之名的无情人扔在街角。林海潮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薛晴的时候,就想起王尔德童话里的那只夜莺,太过天真善良,不真实但令人心疼。
林海潮坐在薛晴身边思量良久,起身出门去买早餐。北京的雪化得很慢,但动静很大。他顺着雪地里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前进,旁边屋檐上会突然啪地掉下一大坨雪。路边的草坪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已经有工人在割草坪,空气里充满了草腥气的味道。还有清洁工人在扫雪,把雪都堆积到光秃秃的树的底部,林海潮一直不曾注意到这些是什么树,不知来年会长出怎样的叶子开出怎样的花。
穿过几个路口,就有卖早餐的摊位,热腾腾的豆浆和蛋饼。林海潮提着早餐,还拐到附近的花市买了一束满天星,他喜欢这种简单平凡的花,虽然在插花中总是作为配角存在,但他买一束回家,不需要水养,插到变成干花也仍然十分漂亮恒久。
林海潮回到家的时候,薛晴已经不在了,床铺整理得很整齐,留下一张字条,写着,“谢谢!书我借走了,看完了来还给你。”
林海潮把满天星插进花瓶里,吃完两人份的早餐,然后坐到电脑前,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可是他的脑海里却开始自动播放范晓萱的《雪人》,“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他的电脑里躺着一个文件夹,命名为“雪人”,那是他想为薛晴设计的一套衣服,一直没有完成。
林海潮把自己的脸埋进纸稿堆里,觉得有的爱意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但愿所有的沙尘都是隔日的光
林海潮再次见到薛晴的那一天,是那个春天的尾巴,新浪微博的本地热点里说北京有一场40年以来最大的沙尘暴。
他打开门,看见薛晴有点狼狈,但笑得露出整齐的牙齿和红色的牙龈。
薛晴说,她终于鼓起勇气给她想去的出版社投了一份简历,今天刚刚参加了面试,感觉挺好,虽然第一次遇见沙尘暴,吹得她满口沙子。林海潮笑着带她去洗手间把她自己拾掇干净。
洗手间小小的,但很明亮,一扇窗户向东,窗外北京城的天空混沌迷蒙,林海潮却觉得心里风朗日清。薛晴望着窗外说,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吗?林海潮说,一定的呀。薛晴说,那我们明天一起去看日出吧。林海潮看着薛晴的背影,轻声回答,好啊。
第二天一早,天还暗着,林海潮带着薛晴出了门,打的到长安街上,天安门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绕过人群,绕过故宫的红色城墙,沿着空旷无人的景山前街,很快就到了景山公园。已经有一些晨练的大爷大妈,但整个清晨还是有一种被笼罩的寂静,直到他们坐在这座城中央的小土堆的制高点上,看见太阳升起来的那刻,所有沉默的咒语才瞬间被瓦解了。
日出把天空的颜色分成好几层,充满了那些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命名的颜色,模糊地存在在蓝色和红色之间。
林海潮望着薛晴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哼起的是田馥甄的《花花世界》,“烟小花,越消失越用力灿烂,雪小花,越融解越决心纯白……花啊,花有多漂亮,心要不要也这样……”
林海潮的声音不算好听,乐感也不算特别好,这首歌欢快的节奏感并没有被完美地呈现出来。但薛晴轻轻握住他的手,像是一种奖励。他唱得很轻很温柔,但仍然能感受到空气中肺腑中都快乐得开出花来。
文_念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