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俊如：十七岁的懂与不懂

　　在小毛十七年的岁月中，似乎就做了两件事，卖大饼和做快递。当别的十七岁小孩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畅想未来时，小毛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颜色？

　　“快递！”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不是很娇柔清脆的那种，略带粗狂并夹杂着一丝的不耐烦。我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纤弱的女孩，身高大约160cm左右，扎着马尾，脸红扑扑的，斜挎着一个泛旧的背包。

　　“呀！是个美女快递”，我脱口而出，可对方似乎司空见惯了诸如此类的评语，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发放完快递收了签单毫无表情地转身推门而出。

　　都说快递很忙，分分钟都是金钱，毛俊如也是。她丝毫不想浪费时间跟我废话，她还有半麻袋的快递要送，而她希望在上午结束之前全部送完。

　　三天快递员

　　毛俊如是一名快递员，其实也不全是，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我们的商务楼送快递，全赖了该剁手的“双十二”。小毛是替她父亲来送快递的，照她的话说，双十二收到的快递已经快把圆通闸北区的仓库塞到放不下了，为了能尽快把快递送出去，公司发动了客服人员一起派送快递。而小毛分派到的区域正好是她父亲平常派送的地方。“我只送三天，明天就不来了。”小毛对于快递员的身份并不是很感冒。

　　小毛是圆通闸北区的客服工作人员，每天8：00上班，晚上10：00下班，上午8：00～下午18：00的时间，她的工作内容是接件和接受投诉；下午18：00～晚上22：00的时间主要是处理单据，分类快件，全年无休。“除非真的很累还是可以调休一天的。”小毛说。

　　如果不是因为要赶快把双十二积压的快件送掉，小毛也没有多少机会出来。虽然来上海快一年了，但她活动的地方仅限于普善路，大宁国际和七浦路。如今再多一个俞泾港路的大润发。

　　小毛今年17岁，安徽马鞍山和县人。“明年我就18岁了。”小毛似乎很介意自己的年纪小，语气里透着一副急于长大成人的热切。

　　小毛来上海快一年了，之前和父母在云南曲靖卖大饼，“卖大饼比较赚钱，在云南我们的大饼一个月可以卖1万多。”说起在云南曲靖卖大饼的日子，小毛倒是一脸的向往，她说她不喜欢读书，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所以初中毕业她就自己为自己做了一个主张：不上学了。

　　相比于卖大饼时月入万元，做快递员就没有那么高的收入了。“我们一票抽成是6毛钱，量多的人一天200多票也就100多块钱。”小毛歪着头想了想说：“我最多的一天也就送了150票。”

　　我随着小毛一起来到电梯口，帮着她一起送完半麻袋的快递。穿梭于楼层的电梯之间，突然发现在上午10点到12点之间，来往于楼层间最繁密的人就是快递员了，他们或推着车子、或如小毛般提着麻袋、或者背着个大包，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健步如飞。

　　未来是个谜

　　上午快接近12点的时间，小毛装快件的麻袋里已所剩不多。只见她套着一双已经泛黑的白手套打开放在楼道间装快递件的麻袋子，麻利地从中拣出该楼层的快递，快步走向送件的地方。按铃、推门、撕下票据、签字、走人，这过程她操作得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遇到收件人不在时，她不自禁地流露出怨念的表情，有点急脾气的她这时候会有一点的躁。

　　“特别讨厌遇到这种情况，因为今天送不掉，明天还要来送，最不喜欢返件了。”小毛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大声地对电话那头说：“喂，我送快递的，现在你家门口呢，你人在不在啊？”

　　小毛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是闯过南走过北的人，举手投足之间少了同龄人的娇柔，多了一份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老练。都说十七岁是花季，但对小毛来说，她不懂什么叫十七岁的花季。

　　十六岁辍学随父母在云南曲靖卖大饼，十七岁被在上海做快递员的舅舅召唤到上海，成为圆通快递里年龄最小的客服人员。在小毛十七年的岁月中，似乎就做了两件事，卖大饼和做快递。当别的十七岁小孩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畅想未来时，小毛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颜色？

　　在她还是婴儿的记忆里，她记得父母抱着她在北京街头卖大饼，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乡在外面闯荡；随后她还记得初中毕业后和父母在深圳寻找卖饼摊子未果的一个月时光，那一个月让她深深地喜欢上深圳这个城市，不过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去。

　　曲靖也许是她记忆深处最远的远方，那里让她感觉自由自在。虽然上海是她呆过最繁华的城市，但是上海的繁华与她无关。她的活动区域只限于工作地点普善路，以及偶尔到附近的大宁国际逛一逛，即使是最喜欢的地方--七浦路，一年来也难得逛一次。

　　“你去南京路逛过吗？”

　　“南京路在哪里，远吗？”

　　“地铁很方便就到的。”

　　“没坐过地铁，不知道怎么坐。”

　　十七岁的小毛虽然去过北京、深圳、云南还有上海，但她的世界依然很小。她知道不读书了要跟父母到外地打工赚钱，养家糊口。但她不知道，从此她的世界可能无法冲出大饼的香。

　　看着写字楼里透出温暖的舒适，小毛将艳羡的目光收回，涉世未深的她还想不明白她的未来在哪里。她说过完年她就回老家，不出来了，她想念家乡的朋友和同学，想念跟外婆一起生活的弟弟，想念家乡阳光无垠地撒下，她在野地里自由的奔跑。

　　关于未来，她说她不知道，没有想过。不过她在微信的签名上写到：我想有梦想！

　　文/林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