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南浔

来源:市场周刊•汽车公社
关键字:南浔
发布时间:2015-01-17 13:38

　　去五芳斋吃了个了无趣味的粽子作早午饭，坐在嘉兴南湖边上，看着天时晴时雨，百无聊赖。友来相询，南浔，去否？据称，走遍江南九十九，不如南浔走一走。

　　南浔？所谓的江南六大古镇之一罢了。这年头，去过的古镇多了，盛名在外，其实难负的多矣。流连过曾经的乌镇，又徜徉过当年的西塘，路过安静的安昌，等等，去一个个类似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新鲜的风景？虽心中不以为然，但出于维持友情的需要，勉为其难一去吧。

　　昨年陈事

　　及至南浔，雨还是一直在下。午后，阴暗的天空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大宅。南浔的故居老宅，与别处园林古宅有着鲜明的特别之处--中西合璧。这倒是与别处古镇不同之处。

　　从小莲庄，至嘉业藏书楼，再到张石铭故居、刘氏梯号，这些宅子各具特色，无不显示出不一般的家财雄厚。天花板上悬着的当年的法国进口水晶吊灯，窗上镶嵌着的尚存的细腻美妙的手绘雕花玻璃，壁炉前的地面仍铺嵌着精细美丽的彩釉花砖，还有院子里两人多抱的一百五十多年的参天的广玉兰花树，一角一落，细思之，让人不由得瞠目结舌地赞扬，有钱真好。

　　南浔有着著名的“四象八牛”，即“四象八牛七十二墩狗”为代表的南浔富商，他们于清光绪年间出现在南浔民间及江浙一带。财产达百万白银以上者称之曰“象”。五十万以上不过百万者，称之曰“牛”，其在二十万以上不达五十万者则譬之曰“狗”。

　　当年的南浔有着富可敌国的繁华，南浔商人较早地开始从商，并送子女留洋，因此思想也受到了西方较大影响，他们在修建自家私家园林时，耗费巨资从海外舶来昂贵奢侈的水泥、铁艺、红砖、洋家具……修建了精美绝伦的中西合璧建筑。

　　一边游览一边议论着当年盐商的豪富。旧居里的一侧芭蕉厅，以厅前栩栩如生的巨幅木雕芭蕉叶得名，据说那至今仍附着在上的染绿的颜料是翡翠加珍珠粉研磨而制，墙上叶片中的小孔在当年亦是镶嵌着宝石，只为夕阳下那一瞬熠熠光华。不禁啧舌不已，当真是穷奢极欲！

　　富贵迷人眼的过去，如今只换作雨滴打在屋檐铁皮下单调而规则的平仄声音。

　　渐入画

　　至红楼，人群逐渐散去。刚才一阵暴雨打散了一些游客，午后过半，又有部分人离开。心说，除了这大宅红楼，逝去的繁华，参天的古木，游客是比西塘乌镇略少，店也还是这些小吃、蹄膀，南浔也只是泯灭于这些古镇中间，未见什么难得出奇之处。看着景区地图，也不需紧赶慢赶，那就信步走下去。不妨却出了景区门口。待问，另一些景点，是在穿过这一片老街口后。

　　街口是一个菜场，弯弯一弄。绿色时蔬映着湿漉漉的台阶，碧绿可爱。心里开始盘算，要不要一会走的时候揣上几株，回家煮面。在如今，很多人都已经对景点的商家心存芥蒂，就如我也一般。而最是市井之气的菜场却是我的最爱。这时节，枇杷刚下，杨梅未上。路边一篮青青的果子吸引我过去。大叔看着我好奇，和气地告诉我，这是青梅，可以回家腌渍，或者泡酒。青梅煮酒论英雄嘛。笑谈过，走在南浔，心想着也许是绅士的遗风，也许是江南的富足，这里人的从容和和善让人心生好感。

　　过了这一段，是一座高大的拱桥。先时并不觉新奇，桥在水乡是常见之物。等过去回头一看，这拱桥桥洞是高大得惊人。直可过三层的大船。友道，这可能是京杭大运河旧道。恍然大悟，应是旧年的主要河道。

　　这一段清净的道路，使得南浔开始有了一些别样的意味。水边路上一人多粗的梧桐，枝繁叶茂，苍翠欲滴。道路不很宽，约两米。路中间嵌着两排条形石板，一块接着一块。条石宽一尺有余，正好适合两、三人并行。条石两边镶嵌着一些旧瓦。过去盖瓦房的瓦片，委婉地曲成弧形，青灰的色泽里沉淀了时光里的烟雨，也有称其为“布瓦”。这些瓦片竖着立在泥土里，只露出弯弯的沿。一片挨着一片，一排挨着一排，五列成行，石条左右对称排列。

　　河岸垒砌得很规整，河道并非完全的笔直，水愿意往哪里去，河道就往哪里去。岸边的柳，正当年。驻足在这里，桥里是另一个精彩的拱桥，拱桥里望去是隐隐约约的凉亭，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叶扁舟能够飘来，那风景就是佳绝了。停在这里，就如在看一个最高明画家的泼墨。南浔的画意，停留一刻，才略有所悟。

　　遇见

　　过了张静江故居，对这名民国政要大员的生平进行了一番膜拜后，开始商量归程。一边走，一边聊。爬过一座小桥，瞥见一侧水榭似锦。一名女子坐于其中，正是一片风景。看了一眼，不忍打扰。欲离去，看见角落小小一个茶字，于是试探着回来推开小门来询问。套用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却能正正好概括，就是，旅行的风景在路上。这一推开门，遇见我们这一行，最大最美的惊喜。

　　细细看，这水榭立在水中央，被一圈葱葱郁郁的花草密密围绕。小小而茂盛的银杏，一盆吊兰，一盆开了半盏花的月季，一株蔷薇，甚至几盆似是水芹菜，还有一些超出我有限的植物学知识的花草，但应皆是喜水的碧绿植株。主人放任其自在的生长，扶助之余却未有精细的修剪。雨刚过，叶片上仍沾着盈盈欲落的水滴。旁边台阶爬着藤蔓，四周墙上蔓延着厚厚的爬山虎。柳枝垂荡在水面，水面渐清，绿松尾菊在水底招摇，一团团的翠绿带着温柔可喜的水意。一个石盘居中置，一把茶壶四只杯子。壶中是一把自采的茶叶。老板自言，非名品，只是山上自采的野茶，不用洗茶，开水冲泡开来，清香四溢。石盘中央的孔中竟还爬着一只小小蜗牛，努力向上，泡茶时得小心让开水避过它，免得打扰到原住民。

　　四把竹椅，围坐一圈，抬头是一座小小的石板拱桥，低头是清澈爽朗的清凉水湾，背后立着高大的芭蕉和层层叠叠的爬山虎，一侧是正当年的柳树，一侧是新出的爬藤。清风飘，细雨遥。这并不恼人的细雨，湿润了小镇里的光滑如镜的石板路，抹绿了老屋旁的乌桕。注视着水面涟漪，鱼儿穿梭其中。或有一只鸟儿飞过，触动头顶的枝叶，仍挂在枝头未散去的雨滴溅落到池中，泛开一圈又一圈。池塘一角，小小的青蛙咕咕叫唤，待寻去，却声消。一会又见声起，抬眼看去，那翠绿满布青苔的小小石板上，一只小小的白肚皮随着叫声像眼睛一眨一眨得泛起。寻着了！善意地哄笑，小笨青蛙，终于把自己暴露了吧。

　　屋内，一张八仙桌上摊开纸墨，茶馆主人正在手书。手书一个茶字，废去好几张纸。我们在一旁围观。虽然不懂字画高深，但窃以为哪个最好看还是可以投票的。于是在看客的赞同中终于得了意，选定一张，再以朱砂手描上个印章，裁好尺寸覆在一块松木底座上，古朴有趣，摆在小茶桌上自制的招牌就有了。

　　跟老板言谈起，原是居于西塘，后不堪其扰，迁至南浔。只是布置一茶座供来往歇脚。想来无甚经济好处。只是便宜了我们这些来客。至此，歇一下脚，看一段云卷云舒，享一刻安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