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移交明暗账
话说鲁智深挂单相国寺,被智清长老安排到酸枣门外的菜园之中去当一个菜头。鲁智深刚开始嫌职位低了,经知客、首座等一番晋升的总账、明细账算下来,总算觉得是公平对待自己的,自己也有出身和升迁的机会,于是便应了下来。接下来便是移交。鲁智深却不知道,这菜园的移交也有明暗两本账,还要经过两次移交。
先说明账的移交。智清长老看鲁智深应了菜头一职,随即写了榜文,先使人去菜园里“退居廨宇内,挂起库司榜文,明日交割。”也就是说,这移交还有公告。次日一早,智清长老升法座,押了法帖,委智深管菜园。这相当于下了文件,或是颁发了委任状。智深到座前,领了法帖……和两个送入院的和尚,直来酸枣门外廊宇里来住持。不光有委任状,上任还有上司派的送行人员,其实也是交接鉴证人员。
却说鲁智深来到廨宇内,安顿了包裹行李等,那数个种地人,都来参拜了,但有一应锁钥,尽行交割。那两个和尚,同旧住持相别了,尽回寺去。这个移交过程很简单,数个种地人,是鲁智深的手下,归他管辖,不然也不会封他为菜头了。既然是个头,仓库什么的,肯定还有钥匙,严格来说,应该还有什么种菜的器具之类的低值易耗品,都尽行交割了。新住持来了,老住持肯定要走,这是肯定的,一园哪能容下两个菜头。
上面说的是明账的移交,但还有暗账的移交。其实大相国寺本就不想让鲁智深在寺内挂单,却是智清长老碍于师兄智真长老的佛面,安排他到这个去处来的。如若是个好的去处,按知客和首座给鲁智深算的寺院升迁总账、明细账,哪里还能等到鲁智深来,不早被别人抢去了?可见这菜园明里还有什么私下用度,暗里是个是非之地。都寺心中明白,时常被营内军健们并门外二十来个破落户侵害,纵放羊马,好生啰唣。智清长老及知客、首座等也是一清二楚。要看鲁智深的难堪,所以提前一天,就在廨宇内门上挂上了榜文,上说:“大相国寺仰委管菜园僧人鲁智深前来住持,自明日为始掌管,并不许闲杂人等入园搅扰。”乍一看,这是帮鲁智深维护秩序的,实质就是告诉他们,你们这里换了新管事的,可不要说我们没事先通知你们,他明天就要来,要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你们就早点去准备吧。
管菜园,明里很风光,是本有油水的账。暗里却是本烂账。菜园左近有二三十个破落户泼皮,经常在园内偷盗菜蔬,靠着养身。看了榜文,知道鲁智深要来,商量趁他新来,打他一顿,将他撵到粪窖之中,戏耍于他。这哪里是个好去处?长老们的心思很清楚,智深敢不敢管?如若管,管不管得下来?如若管不下来,不是大相国寺不容你,是破落户不容你,不干大相国寺的事,你自己走了得了,不是我赶你走的。
鲁智深初来乍到,哪里知道隐藏在明账下面的暗账。虽然不明就里,但见这伙人不三不四,嘴里是说来与他作贺,却又不肯近前来,早起了怀疑。等张三、李四来抢他脚时,早一脚一个,都踢到粪窖里面去了。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张三、李四原想将鲁智深弄到粪窖中去的,现在到那里去的却成了他们自己。后头二三十个破落户惊得目瞪口呆,都待要走时,也被鲁智深喝住,让他们去将张三、李四扶了上来,又让他们洗过了,才到廨宇内说话。
这时才是暗账的移交。鲁智深让他们一一交待时,张三、李四等一齐跪下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这片菜园是俺们的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哪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情愿伏侍。”
如果将相国寺比作一个大企业,这二三十个泼皮,就是企业附近挖墙脚的,揩企业油水的,靠着企业为生的。就像钢厂附近就有偷钢的,煤厂附近就有盗煤的一样。企业也想整治,相国寺几番使钱,却奈何他们不得。其实要想真整治,还没有整治不下来的,就是想不想管,敢不敢管,动不动真格管,有没有能力管的问题。泼皮们祖居在此,相国寺中的僧人他们都认识,派一个来管,他们早通风报信,要么收买,要么给个下马威。可这鲁智深是新来的,收买没有熟人门路;给个下马威,也没有威胁到鲁智深,倒让他们自己吃了一大通苦头。
鲁智深挂单相国寺,当个菜头,管个菜园,不管是明账移交,还是暗账移交,都顺利地交接了下来,站稳了脚根。
接下来他如何管理菜园,请看“鲁智深的会计江湖之挂单相国寺(三)——倒拔垂杨见真账。”
文 杨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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