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厚度

　　冬日与友人乘地铁去看电影，几位女士与我们一同走进车内并坐在了我们对面。我一下子就被其中一位的穿着给迷住了：一件中式对襟大棉袄，黑色底料上绣着颜色艳丽的孔雀；下身穿一条棉布灯笼裤，裤腿上绣着大片的花朵。

　　她身材挺拔颀长，戴着茶色眼镜，长发蔓延至腰际。她已不再年轻，眼角的皱纹泄露了年龄的秘密。看样子，她和身边的几位女伴大约都已过了不惑之年。挨着她坐的那位妆容精致，穿着皮草大衣，戴着墨镜，却不如这一身民族风的女士看着美。这美是深厚的、不落俗套的，有一种沧桑的妩媚。

　　原来苍老也是一种美，美得有了厚度——已经经历过大半生的人世悲欢，心中坦然，举手投足间有了一份超脱和练达。

　　这让我忆起另一位老来风韵犹存的女人。

　　2012年11月中旬，我陪雪小禅老师来到西安易俗社，准备与秦腔老艺术家们录制《我们的易俗社》。在那里，一位穿绿色呢子长大衣、戴着浅绿色丝巾的女子引起我的注意。她与其他表演秦腔的老艺术家全然不一样，接近花甲之年的她还施着淡淡的脂粉，描着柳叶眉，薄唇湿润红艳。听身边的人介绍才知道她是陕西电视台的主持人——陈爱美。

　　当晚的饭局上，一群人聚在一起，陈爱美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她脱下呢子大衣，露出脖颈上朱红色的长串珠。她已经59岁了，却还似一朵粉艳艳的桃花，唱戏的时候又媚又美，能在刹那间就夺了你的魂。

　　我听见有位秦腔老艺术家唤她“美美”，让人觉得她青春尚在，并且有一种绵软的情愫。她说起了自己的名字，以前觉得俗气想改，后来她体会到其中的精髓，“美”就是“好”，“爱美”就是追求一切美好的事与物，多好啊！

　　陈爱美为我们唱起了碗碗腔，那是秦腔的一种小戏。她的声音婉转柔情，丝丝入扣。原来秦腔可以这样细致、动人。雪小禅老师拉着她的手有些激动地说：“你知道吗？我似乎在这一瞬间就爱上了你。你的美不媚俗、不做作、接地气，是男人与女人都会爱的。”我承认，那一刻我也爱上了她。

　　（摘自《见素》江苏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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