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人将再度归来

　　“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如同无花果树被大风摇动，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样。”--《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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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049年7月26日，星期一，红色雷电预警。北京，盘古七星莲花会议厅。

　　“……历史、文明、荣誉、传奇，从普罗米修斯偷下火种的那一刻开始，人类抱着先贤的智慧含英咀华，把兽皮换成了衣服，把洞穴换成了高楼，后来我们有了电、有了网络……那么未来又会是怎样，明天对我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今天，盖亚公司的这位将告诉我们答案，请叫‘她’露西。”台上说话的是英国盖亚汽车创始人弗斯塔德，为了这次全球科技论坛，他准备了快30年。

　　话音落下，幕后一辆轿车缓缓驶来，车子造型古老与30年前的轿车并无二致，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车内没有驾驶员。死气沉沉的观众席突然间开始有了生机，逐渐躁动起来。

　　“大家好，我是露西。第一个汽车人。”扩音器里传来近乎人类的甜美声音。一时间，诺大的莲花会议厅炸响起来，台下的媒体记者、知名学者、公司高层似乎忘记了按部就班的鼓掌。

　　打电话的、拍照的、录像的、讨论的……弗斯塔德并没有让现场恢复安静的意思，只是手背在身后，享受着每一次的闪光灯。

　　大概在外界获悉这一新闻的同时，弗斯塔德和“露西”开始了长达半个多小时关于汽车人概念的表演，“总之，露西除了变成大块头的机器人去跟FBI打架做不到外，其他都能办得到。”弗斯塔德轻轻拍了一下“露西”的引擎盖。

　　“我不想大家叫她--内置电脑的轮式机器人，虽然露西靠的也是芯片，但与那些只会说些玩笑话的机器人相比，她能带你去看世界。我宣布，所有的汽车公司都能用5%的股份换取这款芯片以及相应的技术支持。”说完，弗斯塔德向台下深鞠一躬，直到掌声停歇才起身离开。

　　30年前的日内瓦车展上，盖亚汽车只是在展馆一隅摆上了两个概念车，开了一场无人问津的发布会，声称开始打造真正意义上的“汽车人”。无奈，几乎所有的汽车公司都“众口一辞”地关注智能驾驶，完全没有人在乎弗斯塔德说了什么。

　　小小的论坛，生出了席卷全球的爆炸性新闻，弗斯塔德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给当年那些无视他的媒体们一次极大的嘲讽。他坐在露西的后座里听着滚动播放的新闻，像闪电一样在雷雨里的北四环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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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对于科技有种无端的迷信，他们总是愿意去相信未来的“不可想象”，事实上，科技并不像小说家们描述的那么乐观。人类文明自工业革命开始高速发展了近200年后，突然踩下了一脚刹车，生物学、医学、数学、物理学、量子力学……几乎所有象征着智慧的学科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停滞。

　　最先认清这一事实的科学家们改换门庭开始研究宗教，但普罗大众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对于一切普通的技术升级他们都欣喜若狂，而盖亚公司的这一重大科技成果，足以让全球为之高潮。这一次，舆论的呼声淹没了政府，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承认了盖亚汽车的合法性，相关政策也是一路绿灯，包括中国。

　　距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百周年纪念日还有一个星期，与到处贴满标语的北京不同，上海还是那个骄傲的上海。比起大阅兵，人们谈论更多的还是关于盖亚汽车和露西。曹天是盖亚汽车的第一批中国车主，在长达两个多月的等待后，他终于如愿以偿。

　　“你叫露西对吗？”第一次坐在“汽车人”内，曹天表现出了该有的拘谨。

　　“哈哈，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女朋友的名字，或许我也可以考虑去趟派出所。”编号GY27149的露西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主动调侃起来。

　　“那我还是叫你露西吧，带我去顾村公园，有朋友在那等我。”没交流两句，曹天就已经十分自然，盘起腿点了一根烟。想着这车买的不亏，一会要好好在朋友面前炫耀一番。

　　露西“开车”实在是稳，不一会曹天便有了困意，躺在后排睡了过去。让曹天没想到的是，他会以一个这样的方式醒过来。一顿急刹，曹天往前跌了个空，掉在车厢内柔软的垫子上。

　　“怎么回事？”曹天坐起来对着空气怒骂道。

　　“马路上突然窜出来几个人，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干。”露西委屈地解释，将车子熄了火。

　　曹天下车，发现只是自己的朋友玩得恶作剧，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几个是不是想死啊，这种玩笑也能开，万一这货不好使怎么办？你们就打算交代在这里了？”

　　为首的高个儿接上茬，坏笑着说：“哟呵，有钱嘚瑟上了，你看我们几个不好好的嘛？只能说你买的这个小老婆还有点用，赶紧让哥几个试试。不好使就拆了它……”只见他招呼了一声“队友”，几个人向曹天围过去，打闹起来。

　　突然，这辆编号GY27149的露西发动起来，向曹天的几个朋友撞了过去……

　　3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把我摔了一下，我就醒了。然后我下车去看看出什么事，结果发现是我的几个朋友在测试这个车，作用到底有多大。接下来就打闹了起来，我们向车子走去，准备上车，突然车子自己就发动撞了过来，能感觉到是冲着我朋友去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没骗你，秦警官……”高个被露西撞死了，其余的几个也受了伤，曹天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进警察局会是因为这个。

　　给曹天做口供的是一个老民警，“二杠三”的肩章上写满了这么多年来的荣誉与光辉，每次都棘手的案子局里都丢给了秦刚。“我知道你没骗我，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遗漏，车子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撞人呢？你下车后跟朋友说了什么？”这个案子不仅蹊跷，上报之后，上面还非常重视，秦刚不得不认真起来。

　　“车子里应该有记录的，你们自己读取一下可以查看。”此时的曹天已经接近崩溃，不再说话。秦刚见此叹了口气，转身去技术科找车载记录了。

　　“……你买的这个小老婆……小老婆还有点用，赶紧让哥几个……试试……拆了……”技术科的同事告诉秦刚，记录显示电脑芯片在接收到这几句话的声音信息时，运行反应瞬间加速，发热温度也超临界值，奇怪的是芯片并没有烧毁。

　　“我知道了，你跟王局说一下，我要出差去趟北京。算了，还是我自己给他打电话吧。辛苦你了。”秦刚盯着屏幕上的音频信号，紧紧了眉头，似乎是遇到了队友。

　　距离阅兵式还有三天，仿佛北京又变回了紫禁城，四处戒严、管制。参加阅兵式的外国元首都已入住钓鱼台国宾馆，在阅兵式开始前，联合国安理会“五常委”悄悄地开了一个六方会谈，只不过这一次的第六方不是朝鲜，而是盖亚汽车的董事长弗斯塔德。

　　自从改叫芳菲苑起，国宾馆十七号楼就承担着迎接国际友人的重任。会议从早上已经开到了下午三点时分，门口警卫局一处的同志都换了三班岗，但各国领导似乎都没有想结束的样子。

　　“想必是小题大做了吧，露西只不过是一辆车，她的自动驾驶系统与语音识别系统有质的升级而已。”弗斯塔德面对世界五国元首的回答竟是如此轻描淡写。

　　“打断一下。总统先生，刚刚从国防部发来的统计，目前纽约、佛蒙特、新泽西共发生盖亚汽车伤人案件5例，4人致死，3人受伤。已经对美国境内所有盖亚汽车都实施了全程监控。”一位官员模样的人翻开文件夹说道。

　　“秦刚同志，你向大家简单讲一下你手里掌握的情况吧。”中国主席转过头，向身后招呼了一下。

　　“经中国技术部门测试发现，盖亚汽车中搭载的自动驾驶系统与语音识别系统似乎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在一定条件下，芯片会对主观性地作出反应，其智能化程度尚未明朗。在中国的几起案件中，均已排除人为作案的可能。而且，奇怪的是，案件发生后，其自主意识似乎消失了。”秦刚有力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芳菲苑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同时陷入了思考。

　　“总之俄罗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垃圾存活于世，我可不想等到他们感觉到奴役开始向人类宣泄革命怒火的那一天。这场战争迟早要来，幸运的是现在人类占得了先机，表态吧！”俄罗斯总统强调了快一天的“大清洗运动”终于是有了眉目。

　　一时间，上等的红木圆桌托起了五只大手。弗斯塔德见此只是无奈地沉吟：“先生们，你们做了人类历史上最错误的决定。从此，人类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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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体是这场“清洗运动”的排头兵，全球范围内的盖亚汽车伤人事件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发酵，所有的传播媒介都打上了“露西”的烙印，座谈会、事件解析、游行示威……情绪蔓延之快超出了大部分了人的想象，在这一刻，媒体的力量展露无疑。

　　由于事先早有准备，中美俄境内的“清洗运动”来得快且彻底，在政府做出销毁盖亚汽车的决定不到24小时，三个国家中所有的“露西”都被拆除殆尽，统一焚毁。“简直是纳粹！”弗斯塔德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惨遭屠戮却只能是无可奈何。

　　在另外一些国家，“清洗运动”似乎进行得不太顺利。在媒体大肆宣扬智能汽车威胁论之初，大部分车主都选择了弃车。事实证明，弗斯塔德的盖亚汽车的确拥有了智能。数以百万计的露西开始流浪，到最后成了逃亡。他们或把自己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或隐匿于都市昏暗的角落。

　　直到人类设下重兵，各地码头是“露西”们最愿意去的地方，他们试图把自己带去深海，休眠起来，直到再次被发现激活。然而，另一些汽车人似乎就没这么走运了。

　　“慢慢驶出巷口……慢慢驶出巷口……熄火……关闭电源。”伦敦街区的警察向着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反复播放“劝降”公告，街道举报后他们就第一时间赶来过来。墙边举着火箭筒的警察看起来有些紧张，时不时地向里探望。

　　突然，黑暗中射出来两束光线，一辆满是灰尘的盖亚汽车徐徐开出，或许除了投降，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熄火、关电源，这辆标号GY00763的露西被吊上拖车，等待她将是地狱般的火焰。

　　像这样的一幕，每个晚上在世界各个角落都在上演，也许有时候应该庆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还没学会如何反抗。弗斯塔德和他的露西就像是出演了一场舞台剧，永远都是高潮，永远不会谢幕。

　　在“清洗”运动进行到到第三个月，国际刑事法院以危害人类罪判处弗斯塔德绞刑。这几个月，他没有出过门，也没向外界解释过什么，只是跟露西待在了一处废旧高楼里。“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露西。”弗斯塔德站在车前，淡淡地说道。

　　“警察吗？先生。”这辆与他同台过的汽车人曾是何等风光，现在却是千疮百孔。

　　“为什么不给你们一点点时间呢，或许我应该把你们隐藏得更好。”弗斯塔德没有回答露西，只是一味地自说自话，“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化作一股灭绝的力量，试图将你们斩草除根，也斩断了未来。”

　　这场站在人类对立面的战争弗斯塔德必输无疑，但他知道火焰与屠戮阻挡不了明天的太阳，盖亚汽车毁不尽，当无花果成熟之时，汽车人将再度归来。

　　“帮帮我，我不想死在人类手里。”弗斯塔德站在窗前被露西狠狠地撞了下去。

　　“好的，先生。”

　　文/黄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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