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

　　青蛙鼔噪了一夜，闵子在床上折腾了一夜。说折腾有点过分，身边又没个女人，折腾枕头？被子？反正闵子一夜没睡安稳。半夜时分，闵子索性坐了起来，披了件夹袄，开了耳门，信步走到阳台上。举目四望，月光如泻，阡陌隐约，周遭蛙鸣一片。低了头看，芍药、月季、兰花、葵心，数百盘花卉在月夜里，幽静如水，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闵子索性坐在石条凳上，举头望月。月如银盘，正穿云隙，时隐时现，犹如怀抱琵琶半掩面的少女，令人怜爱。

　　想当初，认识茵子不是在一次私人举办的音乐会上么。茵子怀抱琵琶，演出的正是苏轼的《但愿人长久》，不但琴声婉约，而且歌声甜美，令闵子着实入迷、沉醉。他暗下决心，眼前这可人的姑娘，就是我闵子的另一半！

　　闵子开始追茵子，一起聊天，吃饭，喝茶，看电影，打网球，进舞厅，逛超市，渐行渐知，渐知渐爱。两人就像不干胶桶，滚到一起便粘上了。闵子心想：我未娶来她未嫁，在他人眼里，郎才女貌，犹如天造地设，十分般配。

　　就像人们所期盼的那样，月老的红丝线将他俩牵进了婚姻殿堂。闵子做新郎了。新婚那夜，闵子极度兴奋，频频饮酒，不料喝得烛光摇曳，房歪楼晃，被搀入洞房，已是人亊不省。茵子摇了摇醉卧的新郎倌，独自歪倒在沙发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这就是我的新生活开始？不！我不要孤独，我害怕寂寞，我需要恩宠，需要爱抚！于是茵子掏出手机，鬼使神差般向胡子打了电话。

　　茵子打电话不是勾引人，纯粹是一种喧泄，一种倾诉。然而很多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茵子倾诉的结果好比火车遇上岔口，一下子跑出了轨。茵子的同学胡子，早就倾心于她。茵子想：自己做了别人的新娘，总感觉对不起胡子。新婚之夜，胡子出乎意料地来了。茵子又惊又喜，又羞又愧。当与新郎前来敬酒时，胡子伸出手，悄悄地在茵子的腿部扼了一下。茵子嘴角微微一翕，亦未说什么，在转身时冲着胡子回眸一笑。

　　胡子那夜其实并未走远，一值眺望着张灯结彩的新房，观望、徘徊、叹息。夜深更漏，胡子正欲离去，茵子电话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胡子听完倾诉，将信将疑，试探性地问：你能出来走走么？

　　茵子出来了，若无其亊的样子。胡子便招呼她上了自己的车，激动地说：“一起兜兜风？”茵子点了点头。

　　夜更深了。茵子没有返回的意思。胡子说：今夜，你是我的新娘！茵子于是牵了胡子的手……

　　闵子一觉醒来，只觉口渴胸闷，想到喝水，便挣扎着起床，四处一扫，不见了茵子，以为其在洗手间，苦笑了一下。喝过水，复躺上床，仍不见动静，翻身下床，推开卫生间的门，没人，以为茵子在阳台上，寻去仍不见，就去取手机，拨打了几次，都未接听。闵子笑将起来：真是个不懂事的新娘，在这特殊的日子，还使什么性子呢？

　　天明不见伊人，第二夜仍不见。今天已是第三夜，闵子怎么睡得着觉？新娘子失踪，传出去多丢人的事！虽然不时有人过来寻问，闵子总是遮掩，“去洗手间了”，“去超市了”，“娘家有急事”……听的人本来很随意，谁还当真起来？

　　闵子终于从石凳上站起身，掏出手机，给茵子发了条短信：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不一会儿，茵子回信了：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闵子终于咧嘴一笑，回复道：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复收：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闵子又发：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收到回复是：

　　不应有恨，你我无缘！

　　闵子又回：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茵子答复：

　　婵娟谁与共？其时早随缘。君恩虽浩荡，胡子本在先！

　　罗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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