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伊拉克朋友

  • 来源:精短小说
  • 关键字:伊拉克,朋友
  • 发布时间:2018-03-28 15:22

  一直以来,我对穆斯林女人身上的长袍和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头罩尽管很好奇,但是还是有一些畏惧的,每次在街头看见这些身着穆斯林服装的女人们,我总是会小心翼翼地尽量离她们远一些。

  不是我对这个种族有偏见,实在是我对隐藏起来的东西充满了畏惧,我想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的吧。我在中国的时候没有见过一个穆斯林,倒是到了日本,周边居住着很多穿着长袍的人,他们的服饰也大有不同,有些人穿的是黑黑的袍子,只露出两个眼睛;有些人穿的是白色的袍子;还有一些女性虽然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袍,但是他们的头巾可以露出脸的。可不管怎么穿,都总是些黑黑暗暗的颜色,并不怎么漂亮。

  波波的妈妈是这些人当中最漂亮的,我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是因为她的头巾。她穿着宝蓝色的修身长袍,头巾是却是彩色的,有着漂亮的花式,那是一种我完全没有见过的花纹,而这种布料一看也是很高档的。我每天带着刚学走的儿子在公园里玩耍,她每天带着波波也在,就这样,我偷偷地观察了她好几天,她的长袍不全是暗色系,也会有粉色,而每一条头巾我都很喜欢,有好几次都想过去问问她这头巾会不会卖给我。

  大概是我总是盯着她看的缘故,她注意到我了,对我宛然一笑。这一笑竟然让我惊艳了。这张面庞是雪白雪白,鼻子挺得老高,却不像鹰勾,眼睛又大又长,睫毛更是长到了天际了。这是一张与亚洲人完全不同的面孔,她的脸算不上小巧,但是每一处的棱角都很有立体感,甚至连宽宽的下颌角也有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

  在日本,我也是算异域人士,她从我和儿子交谈中就听出来了,于是她走上前,用着实在生硬到难以辨认的日语向我问好。我干脆直接问她:“你会说英语吗?”她说她会,可是她的英语终究不是中国老师教的,我听起来也是费劲得很。虽说难免要重复问几次,语言上总算是沟通顺畅了。我们就约着一起带着孩子们每天在公园玩耍,后来才知道她是伊拉克人,她的老公在日本的一所医科大学读研究生。我一听到她是伊拉克人时,惊讶不已,因为我是见过伊拉克人的,从电视新闻里,那是战乱后的画面,整个国家破败不堪,到处是死伤的人。

  晚上我很兴奋地告诉老公我认识了一位伊拉克朋友,他也有些惊讶。当时的伊拉克是战乱时期,国民不说温饱,安全也没有保障了。老公仔细地分析着,他们能在战争时期来到日本留学的伊拉克人,在伊拉克也该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的了,不然这种时期出国很难了,更别说来日本,日本对他们国家的签证还是有一定的限制的。何况在日本学医是需要很大的财力支持的,他们能这样拖家带口的留在日本,不仅仅是地位不低,估计是经济实力也是很强大的。我觉得老公分析得很有道理,至少她的头巾的料子绝对是上好的。

  我虽然一直很想问问她的头巾到底多少钱买的,能不能卖一条给我,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反倒是问了句最不该问的:“你们国家还在打仗吗?”她倒是没有介意,反而因此滔滔不绝的给我讲起了她的国家和她的家人。我听不懂太多这些单词,可是却捕捉到一个让我震惊的信息—她的父亲就在这场战争中去世了。我生怕会弄错,再次和她确认,最后确认无误,我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她虽笑着回答我说没事,可是眼睛却闪动着晶莹的眼泪。幸好她的眼睛够大,眼泪终于没有掉下来,她详细地告诉我她的父亲如何在一次空袭中被炮弹击中身亡的过程。

  我虽然知道这场战争,但是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了解过,我回家后情绪久久平静不了,和老公说起来,老公虽表示同情,可理性得分析起来,他说波波一家该是会定居在日本,再也不回去了。我想也是的,毕竟这里没有战乱,而且医生在日本是一个很好的职业。

  之后我们也经常谈论到她的国家,她总是笑着给我做各种介绍,我不明白的时候,她做着各种手势,努力地让我知道,而每次一说到她的国家,她总是停不下来,她告诉我她的妈妈手工很厉害,会织比她的头巾更复杂的花色的地毯。我有时也对她的话产生怀疑,毕竟电视上看到的伊拉克可没有她描述的那么漂亮的。老公告诉我,战前的伊拉克那可真是富得流油的国家。

  可就在老公预测的不到两个月,波波一家却回到伊拉克去了。那是2007年,伊拉克战争最血腥的一年,之后每每看新闻,我都特别留意伊拉克的消息,我虽然有些期待在电视画面中看到他们一家,可又害怕看到他们。后来想想老公之前的分析,他们家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定不是平民百姓,保住性命该是没有问题的,我这么想着,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朋友也越来越多,她在我的记忆里也慢慢地被淡化了。若不是今天看三毛的书,看到一段关于中东女人的描绘,我想我是想不起她的。幸好我没有把她完全地遗忘,虽然我们再次相见的机会很渺茫,若我再看到曼妙身材的穆斯林女子,我想我是会想起她的。

  江西 肖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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