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写作是认识新看法、新事物、新朋友的旅程——最终是想认识自己。”蔡东豪的简介中有一条,叫“认为自己是文化人的企管人”。我对他的印象是每年香港书展,他只要在中环写字楼一下班,便会笑眯眯地来到他和一班同道自组而成的“上书局”摊位前“站台”。
《毅行者》是他5年前的旧著,“这题材跟我有密切关系,让我可在精神上穿梭其中”,实际上蔡东豪从2000年起,已经连续11年参加“乐施毅行者”,去年更以17小时49分钟走完全程的成绩成为“超级毅行者”。就像他在书封上说的,“从毅行中寻找生活的动力”,今天的远足或者行山,早已不仅仅是运动,而是精神世界、思维领域、情感天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好吧,说说“毅行”这项运动、这个品牌以及“毅行精神”中蕴涵的文化元素。
“毅行者”创办于1981年,最初只是训练驻港英军啹喀兵耐力的一项活动。1986年慈善机构乐施会应邀合办,并首次公开让市民参加。1997年啹喀兵撤离香港,乐施会邀请其他服务机构合作,遂更名为“乐施毅行者”,并成为香港规模最大的远足筹款活动,甚至“出口”到澳洲的悉尼、墨尔本及布里斯班,新西兰、比利时、英国南部及北部、加拿大、爱尔兰、荷兰、日本、法国、德国、西班牙等全球14个地点,据说印度的班加罗尔也将在今年加入“乐施毅行”行列。
自1986年以来,先后有69000多名参加者为这项活动合共筹得超过3.4亿港元,用来支持乐施会在香港、中国内地、非洲及亚洲其他地区推行扶贫救灾。
“乐施毅行者”本身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团队活动,参加者必须4人组成一队,日夜赶路,在48小时内翻越20多座高山,走完100公里的麦理浩径。去年是“乐施毅行者”30周年的大日子,有1200队共约4800人获得参加资格,为历届之冠。筹款目标则为3000万港元,换言之,平均每队筹款金额是不难达到的两万多元。从营运角度而言,这种集腋成裘的筹款模式不但稳定性和可靠性较高,而且使得慈善团体能够拥有更大的自主权,可依照自己的信念独立运作。
100公里、48小时、4人同行、9个检查站、支持队、筹款——这大概就是关于毅行者的关键词或者说产品模式,这些元素看上去简单,但凑在一起居然能够产生神奇的化学变化,制造出一项充满魔力的活动。
上述六项条件中,全无妥协余地的是“4人同行”。这一条源自啹喀兵的训练程序,即除了训练体能,毅行者的另一目的是锻炼团队精神。4人同行的智慧是,假如其中一人受伤,一名队友留下陪伴伤者,另外两名队员去寻找援助。只要4人同行,就没有人会感到孤单。这一“紧箍咒”既是不少参赛者对毅行者乐此不疲的原因,也是不少参赛者“浅尝辄止”的原因。它改变了毅行者的竞争面貌,从一项把4个人的个人时间并起来的长跑比赛,变为一个无从估计结果的大熔炉。在最恶劣环境下,与队友互相忍让、互相扶持,共同解决问题,加深彼此认识,成了毅行者这项活动的最大魔力之一。
究竟毅行者中有一些什么元素,能够触动到我们的内心深处,产生微妙的共鸣?大自然是一个因素。每个人的内心都可能潜藏着一股回到大自然的欲望。山是香港这座山海城市往往不被人以为意的大自然宝藏,离家不远处就有外人只能羡慕的美丽山景。不管你在香港的哪一个角落,不消一小时车程,便可投入大自然怀抱之中。在山上,我们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个营营役役生活中做不到,只能相像的“我”。
当然远远不止这些。毅行者还涉及到不轻易放弃,但更重要的是关于照顾队友和自己;毅行者是关于朋友,但更重要的是关于家庭,得到家人的支持和谅解;毅行者是关于迈向自己定下的目标,但更重要的是帮助他人达成愿望;毅行者是关于身体力行去筹款,但更重要的是发挥“助人自助”的扶贫精神。
《毅行者》读来饶有趣味,我是在一次旅行途中的飞机上一口气读完。蔡东豪访问了八组跟毅行者有密切关系的人物,包括参赛者、义工、支援队领队。既有退休啹喀兵少校不愿见到没有啹喀兵参与的毅行者,所以每年都组织及带领啹喀兵队参赛,连夺四届冠军的传奇;也有五个在香港相识的外国人,今日四散世界各地,但每年都有一个约会,时间就是11月,地点是北潭涌毅行者起点这样的感人桥段……这些精彩的个人故事凸现了香港特有的历史和文脉,引人入胜之余发人深思。
事实上,毅行者的影响早已越过深圳河,去年第三次举办的深圳(盐田)山地马拉松赛已经开始成功地转型为“为爱奔跑”这样一个超越运动本身、更有意义的马拉松赛事。蔡氏之后又有关于毅行者的新书《毅行出哲学》出版,期待之余也希望有心人能及时引进上述两书简体字版权,以飨内地读者。■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
陆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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