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汽车梦的边缘

　　回不去的老家，进不来的城市，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就这样，在回不去进不来的挣扎中，张鸻每天穿着不合身的工作服在浓郁的机油味里奋斗着未来。

　　作为汽车修理厂的学徒工，张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师傅递拿工具、做一些最简单的汽车保养以及打扫卫生工作，“就是个打杂的。”他几乎每天都要上班，不停地在店内奔走，连说话的功夫都鲜有。采访只能跟着他走来走去，见缝插针地聊上一会。

　　求一技傍身

　　都说“一技之长走遍天下”，张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就是求个一技傍身，所以老实巴交的张家父母便决定送张到汽车技校学汽车修理。三年的专业学习让他信心满满，甚至有一种“未来尽在我手”的豪迈感慨。“毕业之后肯定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用不了几年便可成为维修技师。”这个美好的梦想一直在张脑子里盘旋，久久不散，直到毕业后，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才体会到现实的无情和残酷。

　　张毕业后就进了一家汽车4S店做学徒工，一个月工资800元。“本来在学校觉得自己学得挺好的，觉得什么都懂，但这里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都比我在学校三年知道得多，所以只能从最基本开始做起。”张说完，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气。“做得不好，师傅就会骂。”

　　4S店对于售后服务分工明确，像他这样没经验的，刚进去只能分到保养组，每天就是给轮胎充气、紧固螺丝……当然下班后还要打扫卫生，如此日复一日。年轻气盛的他内心积聚着埋怨，“很基础，也不累，但每天都做同样简单的活，接触的只有那几个车型，学不到东西。”就这样，在怏怏不乐的5个月后，还没有做好下一步打算的张选择离开了4S店。

　　年轻的心总有一些骚动和不安，之后他做了两个月的房地产中介。“觉得自己除了懂点基础的汽车知识，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兜兜转转的两个月后他还是回到了汽车圈，进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当然还是做学徒，一个月工资2000元，提供一顿午餐，不交任何保险。“比之前好些，接触的车型也多了。”

　　他不停地忙活着，一会帮轮胎打气，一会给水箱加水，动作很娴熟。每天都有很多车进店维修保养，从早忙到晚，还要经常加班。“虽然很累但是能够接触到很多车，能学到更多的技术，更锻炼人。”说到这里，他黯淡的眼神里才闪现出一丝亮色。干完活他把工具有条不紊地整理了一遍，“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然师傅会骂的。”师傅在拆检发动机时，他就站在一边看着，没有言语，只是偶尔点点头，单纯的眼神流露出好奇和认真。

　　回不去也进不来

　　张今年22岁，但从他稚嫩的脸庞和瘦弱的身板上看，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由于身材瘦小，工作服很不合身，裤腿要往上卷上好几道，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因为来回奔走，张不时地用满是机油的衣服擦头上的汗。看我上下打量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出点笑容，用手抓了抓略显蓬乱的头发。“干我们这行的都这样，整天和机油打交道，衣服上全是油。”说完又把手伸出来给我看，指纹里面和指甲边上有好多油，黑乎乎的，看样子是洗不掉的。手上还有一处伤，都结疤了，他说这是前两天拆轮毂螺丝时用力过猛，手撞到了轮圈上面。“在这里避免不了一些磕磕碰碰的，都习惯了，平时小心点就没事了。”

　　张性格有些内敛，话很少，除了我提问，他几乎不主动跟我说什么，更不会主动问问题。只有在谈到喜欢的车型时，他才兴奋了许多，眼睛里隐现出一层光泽，话明显多了，音量也提高很多，“很喜欢宝马，前几天一辆宝马X5到店里保养，就是我给保养的，坐到车里面感觉很炫。”并细细地地向我描述着X5的种种优点，看得出他真喜欢。

　　“以后买车？”他“咯咯”地笑了两声，带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连养活自己都有困难，还买什么车呀？等以后有钱了再说吧。”

　　眼前的张埋着头不停地干活，在这个无尽繁华的大都市里，他试图用“吃苦奋斗”来找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他的“似锦前途”在哪里，张不知。那为何不回到老家呢，那里不是也有修理厂吗？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有些抑郁地说：“我老家在江西，千里迢迢来到上海上学，毕业之后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如果现在就这么落魄地回去了，亲戚朋友会另眼相看的，所以还想在这里呆上几年。”是呀，混得不错再回去，即使算不上衣锦还乡，也不会让人瞧不起。虽然心有不甘，可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繁花似锦与他又有多大关系呢。回不去的家乡，进不来的城市，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就这样，在回不去进不来的挣扎中，张每天穿着不合身的工作服在浓郁的机油味里奋斗着自己的未来。“可能学几年技术，然后回家自己开个汽车修理厂，最好能买辆车。”他总是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夹杂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从开始到结束，张忙碌的身影始终没有停歇下来，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他身上，也照耀着他的希望与执着。

　　文/魏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