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魔镜

　　有个女人，最骄傲的事就是家里没有镜子，因为她从来不化妆，不需要照镜子。直到有一天，朋友装修，有一面大镜子没地方搁，暂时寄存在她家，就放在客厅墙边。

　　一次她老公做了一件让她生气的事，她开始数落他的不是，却发现老公根本没看她。她更生气了，指着老公说：“你现在还学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老公抓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转了一下，让她正好面对身后那面镜子，说：“我以前说过，你总是用手指着我的脸说话，这让人很不舒服，你总不信，现在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吧。”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一下呆住了——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由于激动而发红的眼睛，手正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要扑过去吃人的样子。那一刻，她脑子里实实在在响起了4个字：河东狮吼。

　　后来每每想到这一幕，她都心有余悸。那种失控之后赤裸裸的丑陋，她自己从没想到，也从没看到过。

　　那面镜子在他们家待了一个月。每天早上，她起床去倒水喝，都会看到自己是如何佝偻着背；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一回头可以看到自己浮肿呆滞的脸；辅导儿子功课，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自己满脸的不耐烦和焦虑。她终于明白女人是怎么变老的。

　　她开始有意识地照镜子。早上起来，她会先拍拍自己的脸，活动一下面部肌肉，慢慢走到镜子前，给自己一个微笑，把这个笑容调节到最恰如其分的程度，转身送给家人。不喜欢老在镜子里看到呆滞的自己，于是她就在屋子里走动，跳跳舞，做做操。做家务走到镜子前的时候会拿着扫把吸尘器摆两个或俏皮或性感的Pose，博自己一笑。

　　站在镜子前和老公讨论事情时，她也时不时瞄一眼镜中人，发现自己表情不对了，及时放松。神奇的是，她这么做了之后，镜中的老公也温柔可爱了许多。原来他也在偷偷看镜中的自己，不希望看到自己丑陋扭曲的表情。

　　儿子也发明了一招，偷偷录下家里人争论的声音，放给他们听，让每个人都知道，事后觉得是对方太过分，自己很无辜的，其实当时都是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后来，朋友把镜子拿走了，她却发现那面镜子已经深深地留在了自己的心里。当她失控发怒的时候，她会问心中的魔镜，我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吗？这么一想，她就会立刻转换心情，不再大喊大叫，不由自主放低声音，用更委婉的语气说话。

　　她现在仍然不施粉黛，不过周围的人不再怕她，而开始依恋她，喜欢和她在一起。

　　你心中有一面能照见自己的镜子吗？

　　红拂

　　（小司摘自《好日子》2014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