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戴明德線像結構的漢字畫作

　　戴明德

　　一九四三年生於上海。一九六六年畢業於上海市美術專科學校大學部。現為上海大學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國畫人物畫作品四次入選全國美術展覽。曾受邀為丹麥女皇、巴金畫水墨肖像。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積近十年探索，創建了融古文字、書法、繪畫為一體新的水墨畫形式。二十餘年來在上海、杭州、美國、新加坡、台灣等舉辦個人展覽，並數十次參與國內外聯展、群展。在西班牙瓦倫西亞當代藝術博物館舉辦的二〇〇八中國水墨藝術五人展中深得好評。

　　電腦時代的到來，改變了我們從前寫字的方式。很少再有一個字一個字寫信的人，很少再有一個字一個字寫作的人。寫字離我們漸行漸遠。那麼，漢字，作為世界上唯一存活的象形文字，作為承載悠久中華文化歷史的記憶，是不是會慢慢淡出我們的生活？為此，中國舉行了兩屆漢字聽寫大會，參與者眾多，讓人們在擔憂之中看到了希望，在慨歎之中看到了前景。有一位畫家默默地做了一件事，將漢字變異、打碎、拆散，重新組合成線像結構的漢字畫作。這個畫家叫戴明德。他用漢字畫作告訴人們：漢字的生命力永不會消退。每一個漢字就是一個架構、一個節奏、一個旋律，它是世界上唯一具有精神性的文字。

　　曾經以畫人物（ 美女圖） 揚名的戴明德，一九八九年受邀去到美國紐約市立大學講學。期間，他去哥根漢姆現代美術館參觀，被朋克一幅大畫深深打動，那是一幅全部用粗黑線條畫的意象油畫，線的力量啟開了戴明德的思路。他找到了突破口——用漢字作為畫作的基礎，賦予漢字線像結構的意境與情致。

　　突破是艱難的。他沉寂下來，完全浸潤在自己的蛻變中。從小喜歡的國畫、大學時候學的設計、堅持不懈練習的書法以及將近十年的創作成為他的積累。僅一個「壽」字，他用一百種方式表現。不同線條的架構，不同圖像的呈現，讓觀者感受到漢字的意象和豐富。僅一個「順」，他用很多種方式表示。他有意識的選擇人們喜聞樂見的「福」「祿」「天」「觀自在」「放下」「三羊開泰」等吉祥的字來作變異。在他松江別墅裡，家與畫室合而為一，每天一早起來，戴明德就放佛教音樂或古典音樂。甲骨文、金文等中國古老文字雲集在他腦海之中，慢慢轉化成一幅幅線像結構的漢字畫作。每一幅畫完成的過程，無法用具體時間界定，有時幾個月都沒有感覺，畫不出來；有時靈感噴發，幾幅畫一揮而成。歸納而言，一幅線像畫作的完成，是從培養心境開始，然後構思、平面設計，最後用結構、線條組合而成，它不是機械的一個畫面，它表現的是戴明德的感覺。

　　引領我注意戴明德線像漢字畫作的是畫家湯兆基。那天湯兆基帶了盧象太（華東師範大學環境藝術研究所所長）一併前往戴明德別墅，我從他們內行的評點中感受戴明德的作品。當一幅黑色濃墨般線像的畫作在地上鋪成開來，我一時不知道它想表達什麼。戴明德的一位朋友談及他的理解：像很悶的重金屬，寓意著人們的壓抑，其中的留白之處仿佛是透氣口，展現一種吶喊。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圍棋，黑棋中的白點成為一種佈局。曾經有三位德國教授看後感到非常震撼。又一幅線像畫作鋪成開來，戴明德解釋是受窗戶的啟迪而作，周邊的象形文字形成了窗框；又一幅畫展開來，戴明德自己解釋：「這是把漢字打碎了，散落四處。」

　　再一幅線像畫鋪陳開了，盧象太幽默地說：「如果一定要按寫實的標準來看這幅畫，那可以認為是濕地裡的泥巴。但我相信這絕不是戴明德要表現的。而抽象的畫作本身就沒有傳統寫實創作中的故事、情節，觀者自己領悟，覺得它是什麼就是什麼，這就是抽象畫的標準。抽象畫是有靈魂的，戴明德的線像畫作其靈魂就是用漢字傳達了畫家的不同思考。」湯兆基認為戴明德的探索有三方面的意義：一是把中國書法和繪畫的線條通過誇張、放大而使線條變化多元，使得線像畫作獨樹一幟；二是所把握的水墨從深到淡，對中國水墨進行了一種創意、發揮；三是從戴明德早年與謝之光經常往來，對謝老畫印象很深，謝老奔放的表現手法對戴一種潛在的影響，並把這種影響化成自己的風格。

　　最近，《新民晚報》用一個整版報導戴明德，戴明德稱自己「閉關五年，剛剛出關」，一出關，受到媒體關注，說明戴明德的線像漢字畫作探索是成功的，如他所言：「中國意象的體現，從文字裡去研究可以得到啟示。漢字藝術沒有固定形式，同樣一個字可以有千萬種表現，這種藝術不僅滲透到文字中，還能滲透到設計、實用等領域。」新民晚報記者給予了戴明德這樣的評價：「簡潔而多變，這是戴明德先生漢字藝術的特點，或許是因為他以甲骨文和金文為基礎創作，於是有了青銅時代獨有的追求雄偉陽剛和旺盛生命力的那種單純，儘管筆墨或輕或重，千變萬化，但其中共有的真率是當代藝術中少有的。」

　　戴明德睡的是明代風格的床，在這樣的床上進入夢鄉，可以想像他穿越在各個朝代，閱盡中國古老的文字。

　　於是，我們看到了他用漢字創作的畫作，他帶領我們進行一場文化尋根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