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草藥鋪時，有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太太，她一家人生了病，都來我這兒看，算是我的老主顧。她對我印象很好，也認可我的醫術，介紹了不少人到我這兒就診。
有一天，她和一個二十五歲的青年，抱著一個二歲半的小孩來到我的草藥鋪。小孩一點生氣也沒有，神情萎靡，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我給小孩做了檢查。他全身浮腫，下身腫得發亮。摸腹部，卻是硬硬的，我再觀察他的指紋。中醫前輩有言：「寅是風關，卯是氣；辰是命關，醫難治；射關透甲，神仙都不治。」我見他有一根筋帶紫色，已經透過了命關，再差二三毫米就穿過指甲了。我說，這病可重得很。你們看過沒有？
老太太說， 這病來得很急。孩子發病後，立即到一家兒童醫院檢查， 確診為腎病綜合征。住院治療半個月後出院， 不久又復發入院，但醫院用盡了各種治療手段及藥物，全都無效；專家會診，也拿不出有效的治療方案。走遍了全市各大醫院，醫院說沒法治。小夥子是她朋友的孩子，平時曾聽她說起擺攤的「黃草藥」用藥如神，能治怪病奇症，便找到她。她說，小孩怪可憐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帶著來了。
當時我還未治療過此類病症，殊無把握，風險極大，按說不該接手。但既然懸壺濟世，就有一份責任，怎能將病人拒之門外。何況剛才檢查，小孩雖已病入膏肓，但不是全無希望。我說，這小孩兒已在懸崖邊上了。年輕人以為我不給小孩看病，眼淚都流出來了，一臉惶急， 哀求說： 「黃醫生， 醫院都不給治，要是你也不治，孩子就只有等死了。求求你，無論如何也要給孩子治治。要有什麼意外，我不怪你。」我理解這個年輕父親的心情，就安慰他說，我一定會盡力。
我詳細地詢問小孩得病的緣由，才知道小孩因為暴飲暴食，然後一個星期都不吃不喝，致使脾胃受到嚴重損傷。中醫認為，脾屬土，脾病不能治水，土停引起水停，脾胃不能正常運化，漸漸地就影響了腎功能。腎不能正常工作，小便排泄困難， 這才全身浮腫。找到了病因，也就確定了治療方案。
我採用綜合治療的方法。首先，給小孩健脾利尿除水。我用的藥物極尋常， 就是每天用鮮茅草根半斤、冬瓜皮半斤熬水喝， 同時忌油鹽。其次，用按摩法。我每天給他按摩，主要是摸肚皮提脊柱。再次，我教了年輕人一種道醫的治療手段， 讓他回去照著做， 要做七七四十九天， 叮囑他一定要堅持。
綜合治療幾天後， 小孩的病有了起色，能喝點稀飯，小便也基本正常了。我想，看來治療方法對了症，信心更足了。一個月後，小孩全身的腫就完全消失了。一次電話中，我聽見小孩嚷著要吃肉，飢餓感都出來了，這是好現象。
在治療的過程中也出現過反復。他姑媽見他已經消腫了，就帶他出去玩。小孩見什麼好吃的就嚷著要吃，結果一回家，病又翻了。我很有些生氣， 說你們要是不配合治療， 這病沒法治了。他們一聽慌了，保證按我的要求辦，只給孩子吃稀飯素菜，忌鹽。我跟他們說，我年輕時種莊稼就明白，青苗只能用稀釋的尿，不能給大糞，用大糞就要燒死嫩苗。孩子就像是一顆嫩芽，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施肥，嫩芽不就給燒死了。這個道理對小孩對大人都有用。在這個病裡，不能藥補，也不能食補，一補就出問題，要像對嫩芽一樣，精心護理，讓他慢慢養。
這以後， 他們再不敢亂來。半年後，小孩徹底好了，像別的孩子一樣，蹦蹦跳跳上學去了。孩子的家長帶著孩子來看我，對我千恩萬謝，說我救了孩子的命。本來，他們都絕望了。我看著健康活潑的孩子，心裡樂滋滋的。
黃樹義
中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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