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业
一天,我下班回家,刚一进门就听见儿子在里屋跟他妈妈撒泼。“现在不写作业,什么时候写?”“晚上写。”“留着作业不完成,心里多不踏实。”“现在写,我心里才不踏实。”
儿子明显占据了对话的上风,媳妇马上就要败下阵来。作为“一家之辅”的父亲,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于是,在脱鞋、放包、挂衣服的几分钟内,我聪颖而敏捷的头脑迅速运转,在脚蹬进拖鞋的那一刻,一套集威严、规劝、威逼、利诱于一体的方案已经在我脑子里形成。
我满脸严肃,提着一口真气,威严地走向儿子的书桌,气场强大。儿子看到我过来有一点慌张,似乎知道了我刚才听到了他耍赖的言语,手开始搓起衣角。
正当我马上要开口实施计划的一瞬间,在阳台上拾掇衣服的我妈突然来了一句:“跟你爸小时候一副德行。”
“噗”的一口,真气消散无余。看到这个熟悉的拆台场景,我不禁思绪万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玩勺子
儿子不到3岁时,我决定让他自己吃饭。一天,我看见他在用勺子舀粥,然后均匀撒在餐桌上,再用勺子拍,粥汤四溅。
我于是板起脸跟他说:“不能玩勺子,勺子是用来吃饭的。”儿子瞅了我一眼,继续玩。
我说:“玩勺子不好,玩勺子把儿在北京话里也是不好的意思。”儿子瞅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继续玩。
我说:“咱们可不能浪费粮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许是平时给他说过这句诗的意思,他终于停下来,若有所思。我内心十分欣慰,平时的点滴教育在关键时刻真的有用呢。
然后,我妈过来给他擦弄脏的桌子。“你爸小时候玩勺子更绝,勺子咬进门牙缝儿里拔不出来,张嘴塞着勺子,坐在院子中间哭。”
儿子抬头认真倾听起来。“大鼻涕都流嘴里了,想闭嘴也合不上,勺子卡着呢。勺子拔出来后,门牙撑开那缝儿又大又宽……”
“妈……”我幽怨地看着我妈。她赶紧转身快步走进厨房。儿子又愉快地玩起勺子来。
●打针
儿子5岁时发烧咳嗽,我和我妈带他去医院。大夫说有炎症,建议打点滴。这是他第一次打点滴。
当他看见戴着口罩举着大针头的护士时,眼神流露出了极度的恐惧,再加上邻座的孩子撕心裂肺、浑身是戏的渲染,他终于“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家长帮一下,按住他的手。”护士语速很快,后面还有好几个孩子在排队,她眼神中透出一股利落劲,在孩子看来,那是一股寒光,这让他更害怕。
我抓住了他的手,而他开始了激烈反抗。“必须要打点滴,不然你的病会更严重。”我耐心安慰他,“没有那么疼,跟验血时差不多,一下就好了。”
儿子反抗的动作小了很多。此刻,比起旁边那位只会责怪孩子的父亲,我真是太有智慧了。
“你看这个护士姐姐,她多有经验,她不会扎疼你的。”护士眼中的寒光也似乎增添了一抹温柔。儿子停止了反抗。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我妈拿着化验单匆匆赶来时,我正跟儿子说我小时候勇敢打针、坚决不哭的故事。我妈接话说:“就你爸,我带他打针,脱了裤子趴在床上嚎,护士擦碘酒,棉签刚一碰他那屁股,小屁股一下就缩成原来的一半,硬的跟石头似的……”
“妈……”我幽怨地看着我妈。我妈赶紧转身快步出去了,“我先取药去。”
●踩狗屎
周末,我们回我爸妈那吃饭,我想把我留在那的垃圾给清理一下——按照北京的房价,腾出一平方米就是赚了好几万,日薪惊人。
忙活一上午,儿子竟然没闹,跟他爷爷在阳台上玩得起劲。我带着幸福的微笑走向阳台,打算叫他俩吃饭。
“你爸结结实实踩一脚狗屎,我这刚擦的地,他一进门就晃荡,那一屋子味儿,把我气的,照他屁股就是一脚……”我爸正说得起兴,连说带比划,做了个“踹”的动作——那绝不是踹孩子,那角度,标准撵野狗的姿势。
“哇,爷爷你脚没事吧?我爸的屁股不是跟石头似的吗?”儿子关切地问。“就你爸,那屁股也就打针时候硬,那是吓的……”
我爸讲得眉飞色舞,儿子听得津津有味。我欲哭无泪,一转身正看见我妈捂着嘴,以极高的频率抖着肩膀,快步走向厨房。
当爹实不易,拆台需谨慎。
(摘自豆瓣网)
●刮刮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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