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漫步,穿越百年。烽燧屹立在戈壁滩上,壮美,孤独。威廉?林赛站在它的阴影中,极目远眺,广袤荒原中只有几个艰难的行人。曾经的辉煌痕迹,在风沙与人祸中逐渐消逝。
把英国人威廉?林赛和100年前的美国人威廉?盖洛联系在一起的,是中国的万里长城。
一个是20余年来致力于研究、拍摄、保护长城的威廉,另一个是最早走完长城全线并加以全景记录和摄影的威廉。
“那是盖洛在河北遵化罗文峪拍的一段长城,照片的中部是一座挺完整的敌楼。非常巧合,1987年我走长城的时候,也在相同的地方拍了照片,可是敌楼已经完全消失了。” 威廉对着照片开始了自己对于长城变化的思考——是自然的侵蚀、人为的破坏还是战争的摧毁?镜头是不会说谎的,回想自己徒步长城时看到的垮塌的城墙和烽火台,威廉不禁感到悲凉,也许只有老照片保存了它们曾经的雄伟与壮观。
于是重摄长城的构想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我决定要去那些老照片中的地方,拍到它们现在的样子。我想把这种对比展示出来,让人们看看长城过去是什么样,现在怎么变化了,今后我们该怎么办。未来的长城依赖我们现在的人、现在的政府的保护。”
从第一次徒步长城开始,25年来一直研究、保护长城的威廉对长城的熟悉与了解也是一般人所不及的。然而寻找老照片中的长城对他来说依然充满了挑战。
“北京附近的长城问题还不大,越向西越困难,尤其是陕北一带。因为沙漠中的自然景观非常不稳定,说变就变,而且从老照片的背景中很难找到参照物。”
老照片没有现在普遍应用的全球定位信息,除了凭借经验,唯一的线索就是照片说明里的地名。但过去的外国人都用一种韦氏音标标注中国地名,今天的人读来常常莫名其妙。威廉反复对比自己曾经拍摄的照片,向长城专家讨教,并且依靠另一些志同道合的长城爱好者,一步步走近了昔日老照片中的长城。
尽管没有得到老威廉遗留下来的第一手资料,但来自他和斯坦因、罗伯特?斯特林?克拉克、亚瑟?索尔比、沙飞、约翰?汤姆森等中外探险家或摄影师的老照片,为威廉勾勒出了玉门关、嘉峪关、陕北、河北涞源、北京、古北口和山海关七个重摄地区。
在一个早春的清晨,在河北涞源的插箭岭村,威廉手拿盖洛的照片,请村民们帮忙辨认。这是盖洛从嘉峪关返回北京途中拍摄的,那时的插箭岭村,周围的山上有很多保存完好的敌楼。
一位老人对威廉说,你这照片是假的,一百年前没有彩照。照片上的山可能有,但山上的建筑物不是真的。威廉向村民们解释照片经过了手工上色。端详着照片里的敌楼和衙门,老人又说:“根本没法儿找!敌楼没了,衙门也没了。”
在村民的陪同下,威廉走到村口。举起老照片,正是这个地方让他清楚地看到镜头中哪些东西没有了,而他晚来了太久!
有时候,改变并不需要一百年的时间。寻找中国战地摄影师沙飞的拍摄地点时,威廉偶然在浮图峪一带的长城上拍了一张敌楼入口处的照片,入口的拱顶石上雕刻着一张怪兽的脸。
一年之后当他再次经过这里,镜头中的怪兽拱顶石不翼而飞,空留下一个残缺的黑洞,而盗取怪兽用的垫脚石还立在门角没有搬走。这变化让威廉有些心碎,“如今,依然有人在破坏长城!如果没有人类文化遗产遭到破坏的证据,那么人们就不会行动起来保护它们。”
2005年,国际长城之友在英国大使馆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内部展览,展出了重摄长城项目取得的初步成果,得到了现场人们强烈的反响,这也是威廉重摄长城的初衷——或许面对历史,对照老照片的又一次“重摄”,总会让人们清晰地感受到,在时光的流逝中自己的失去与获得,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更多的人们去珍惜与爱护。
2011年1月,大型展览“万里长城,百年回望”在首都博物馆正式开展。面对观众热烈的反馈,威廉决定一旦拥有新的素材,还会将这个展览延续下去,让更多的人去珍重历史留给我们的财富。
《投资者报》实习记者 谢昊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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