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与我

  读书是件快事。

  对于我来说,不论是雷雨交加的孤独夜晚,还是烈日炙烤的无限白日,读书,都是能使我片刻安神的良方。有时,我甚至不需要真正地去阅读精灵一般的铅字,只需聆听快速翻动页面时,那书本发出的嘶嘶声,以及观赏其悉数开放而形成的美妙空间;而油墨发出的特殊味道,已变得熟悉而馨香,仿佛只消多一秒中我就会立刻沉陷于气味的迷雾中,如梦似幻。

  我们觉得书籍是无生命的,却忘记其如何从辛勤栽培的树木或生长正旺的苇草,经过工人一步一步地劳作变成一页页的纸张,再如何经过印刷,装订变身成此刻手中的美物。它们哪里是无生命的,简直就是融合了太多的生命,而它安静的存在正是这种尊严的体现。我们没有理由不去谦卑地翻开每一本制作精良的书籍,去细细品味它传达出的生命频率。有时,我感到它暂且不合适降临在我的宇宙,那么,我便轻轻地道声再见,来日再会;偶然地,我感受到了让我心跳加速的律动,也许只是缘于不经意地一瞥,那绛红色的丝绸封面散发出的古典气息便虏获了我的呼吸,我小心地打开它又立刻合起,因为我知道这短短的时间是不可能充裕的,唯有同它一起回家,才有足够的时间与其默然神交。

  这样的“一见钟情”毕竟可遇不可求。更多的时候,我都会在闲暇时跑到书店漫无目的地张望。文学、艺术、外语、哲学、宗教、科学……在不同的书架之中晃荡,看到感兴趣的,便会拿起来翻一翻。自己看上的,总归不会太差,或者说,已经存在某种令自己喜欢的理由,才拿起了一本书。那么,多半情况下,是要把它带回家了。虽然,在拿起书的那一刻前,往往会提醒自己:你的小屋里已经无处摆放了!

  是啊,我不敢轻易邀请人家做客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屋内的空间已被林林总总的书目占去多半了,除了书架外,电视旁、床头柜上、整理箱上,甚至衣柜里,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就连茶几也未能幸免。余光中老先生说过,他家中甚至连床下都堆满了书,扰得女佣每次打扫时都要先把床下的书全部搬到床上,极为费事。他的岳母更是几度提议用秦始皇的办法来解决。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书斋依旧闹着“书灾”。

  我也会时常被家人质询:你买这么多书,都读过了吗?这个问题每次都使得我一时语塞。因为我要先想想我都有哪些书(这时我就又开始悔恨应该把所有的书名都输入电脑,以免忘记。)然后,再想想哪些读过,哪些没读过。这样的思维过程本身就是一个痛苦。每本都读过,自然是不大现实,我想三分之二到一半总归是有的。那么剩下那些呢,不晓得它们都躲在哪里去了。

  有些书,你总是可以跟它相处融洽,因为它对你来讲好像一位“完美情人”,比如《蒙田随笔》或《霍乱时期的爱情》。首先,暂不论文字风格,一本书从根本上要能够传达出某种思想。自然而优美的文字,跌宕起伏的叙述,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标准。当然,它们相比现在书店随处可见的那些哗众取宠、俗丽时髦的文字要好得多。作为一种体验的阅读,在感官刺激之后,随之而来的更应是一种思想的激荡,一种反观自身的导向。没有思想的浮华文字只能是外强中干的花瓶,轻轻一碰便碎成残片。有些文字,不求艳丽,轻重适宜,表现出的是人性的本真与思考--真正的伟大。不过,梁文道先生说过,不读“坏书”就不知道什么是好书。我想这就跟人际交往类似,与千奇百怪的人类打过交道后,你才更能够体会什么样的人是最真挚的朋友。

  其次,书籍的制作也需配得上作品独一无二的气质:色彩与纸张,封面与装帧,字体与排版,皆直接关系到一本书的生命的呈现。而有些书,终究也只能是一面之欢,精美的装帧固然重要,但如果一本书的内容是浅薄的,那么它最终也只能止于浅薄。令人无奈的是,一本伟大的书如果被粗制滥造,作为读者的我也很难坚持阅读那些宏大的思想。对于内容或外观被随意拼合的书,我只能将其束之高阁,互不往来。要是与书落得这般关系,确实是件憾事。但也就在这样的“冷战”中,我慢慢地了解到哪些是我真正热爱的书,哪些只是我浮躁的购买行为的不良后果。

  生命中有书相伴,是件幸事。我读书首要不求明智,但求了解自己,认识世界,进而爱自己,爱这个世界。热爱书籍,归根结底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爱。由这种爱而生出的内心的富足,是上天赐给我们最美好的礼物。

  文/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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