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P必須能管住自己的嘴巴

　　一年多前，我有一個弟弟對我說，他和一群周邊的朋友對藍綠都極度失望，問我台灣有沒有空間組織一個不藍不綠的新政黨？他問這個問題之後沒多久，台北市就出現了一個無黨無派，自稱不藍不綠的柯P，並由綠營「禮讓」，在去年底一舉擊敗藍營的連勝文，當選為台北市長。柯P的出現解答了我弟弟所提出的問題，但只解答了一半。藍綠惡鬥確實導致許多人民反感，但柯P的勝利只能解讀為個人的勝利，不能引伸為有空間成立新政黨。

　　柯P的勝利背後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選民對富二代的嫌惡。柯P在台大醫院裡服務時，其實不得人緣，是人盡皆知的事實。我也有幾個在台大醫院裡服務的朋友，說起柯P不是不予置評，就是又愛又恨，而痛恨比喜愛多。他們說柯P無疑很正直，嫉惡如仇，作風迅速而有效率，完全投入工作；不過說話不近人情，幾近傲慢，常常讓人受不了。不過當我問其中幾個人市長要選誰，他們都說還是選柯P，因為選連勝文就代表同意富二代即便是庸庸碌碌，也能做市長。當然，富二代也有傑出的人士，不能說富二代就不給機會，但連勝文過去的有限經歷讓人覺得離傑出還很遠，離民眾更遠。

　　我的兒子和一群他的年輕朋友在選前都打賭，不是賭柯P和連勝文誰會勝出，而是賭柯P會贏多少票。有人說五萬票，有人說八萬票，有人說十二萬票。我不是這批年輕人中的一員，所以沒有參加打賭，但我猜十四萬票，已經是最高的了。沒想到柯P最後竟贏了二十五萬票。這顯示了國民黨和社會脫節有多嚴重。很多人說，如果國民黨當初推出勤於服務基層的丁守中，或許還有機會，卻硬要推出權貴子弟，比誰的爸爸靠山硬，其實是自己斷送自己。

　　柯P上台第二天，下令二十四小時內把忠孝西路嚴重阻礙交通的公車專用道拆除，效率驚人，人人叫好。這也凸顯前兩任市長欠缺考慮，浪費公帑於交通建設，發現錯了又不敢拆。柯P緊接著又公布台北市二百二十六戶涉及公安的違建，限期三個月內自行拆除，逾期不拆就由市政府動手，「哪個議員來關說都沒有用！」。柯P後來又對大財團承辦的兩件大工程案不合理處嗆聲，下令將美河市弊案交廉政委員會調查，贏得一片掌聲。柯P拒絕跑婚喪喜慶，也不送輓聯，說市民不是選他來做這些事的，尤其讓人擊節讚賞。

　　不過柯P的問題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常常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最明顯的例子是英國交通部長克拉瑪訪問柯P，送了一只懷舊錶，柯P竟對外說可以拿去當「破銅爛鐵」賣。雖然他事後知道失言而公開道歉，但錯誤已經發生。克拉瑪雖說不介意，但這件事在英國必定淪為笑柄，幾個月內都還在流傳。柯P一下子說男女過了三十歲不婚，是國安問題；一下子說日本殖民統治促使台灣進步；一下子又發表有關兩岸關係的言論，提出所謂的「一制兩國論」。有些話其實是不知所云，連柯P自己都很懊惱，但在事後越解釋越亂。

　　像柯P這樣的市長是稀有的，大多台北市民都喜愛他，很少人願意看見柯P市長做了一半就做不下去。所以許多人都希望他一方面繼續大膽向舊思維、舊體制、舊勢力挑戰，一方面也能管住自己的嘴巴。柯P也自知有毛病，常在失言後懊惱，卻一犯再犯而不能改。我用一句王陽明先生的話形容，柯P是「知而不行，只是不知。」

　　管住自己的嘴巴有那麼難嗎？其實不困難，只有兩件事。

　　首先，要請柯P避免對自己不是真正有研究，清楚瞭解的領域隨意發言。舉一個例，選前我在YouTube上就已經看到柯P接受邀約，發表許多演講，其中範圍極廣，包山包海，而大多與市政及他的醫學專長領域無關。這不免讓人感覺柯P是在炫耀，強不知以為知。

　　其次，請柯P避免對超出自己管轄範圍的公共事務隨意發言。舉一個例。柯P有關兩岸關係的發言是在接受美國《外交政策》雜誌專訪時說的。但一個台北市長的職務實際上與對外政策無關，有什麼必要接受這樣的訪問呢？

　　總之，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一言一行總是可能引來不可預料的後果，所以必須體認個人的言論自由不免要打一些折扣。柯P，就請一面繼續大刀闊斧辦事，一面也努力改過吧。

　　呂正理 畢業於台灣新竹清華大學化學系，曾在外企擔任管理多年，目前從事企業顧問工作，包括協助企業轉型、傳承，組織再造及新創事業。業餘研究歷史，二○一○年在台灣出版 《另眼看歷史》，綜述中、日、韓、台灣在歷史上的多角互動，深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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