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名家訪問記(上)

  • 来源:中国怡居
  • 关键字:林清玄,羅蘭,隱私
  • 发布时间:2015-04-02 12:07

  台灣藝壇,名流雲集。我曾有機會採訪到其中一些書壇、畫壇、文壇的佼佼者,他們不僅學識淵博,談吐儒雅,而且說話坦蕩,很有獨立見解,與他們親切交談,讓我如沐春風。現寫出來,以饗廣大讀者。

  羅蘭妙語動人心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兩岸書店的暢銷書榜上,《羅蘭小語》幾度躍上榜首。羅蘭女士那平易親切的娓娓小語,給青年男女幾多啟示。我想採訪她,便在大陸先給她打個長途電話,我的採訪徵得了她的同意。

  我記得,與羅蘭女士通電話時,話筒裡傳來的聲音爽朗樂觀,顯得很年輕,完全不像一個八十二歲老人的聲音。

  我一到台灣,便在台北市一條僻靜的小巷深處,找到了羅蘭的寓所。

  叩開門,站在我面前的羅蘭,神態之活潑,舉止之生動,儼然是個中年婦女。更讓我驚奇的是,她坐在我面前翻資料不戴老花眼鏡,與我交談,耳朵聽力十分靈敏。

  對此,羅蘭女士笑著對我說:「我認為,腦子要常用,手腳要常動。我五十歲時也一度眼睛老花,後來我堅持每天按摩眼睛穴位十分鐘,後來眼不老花了,耳朵用起來還如年輕時。」

  羅蘭原名靳佩芬,河北人。她大學畢業後去天津廣播電台工作,一九四八年,快三十歲的她一切都不順利,事業與愛情都走到了低谷,天津又兵荒馬亂。這時她偶爾在畫報上發現了台灣,這個美麗的寶島令羅蘭異想天開,她就托人買了船票,提了一個小箱子,從天津到上海再到台灣,坐了七天七夜的船,來到了人生地陌的台北市。說到這裡,羅蘭想了一想,說:「那天是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九日,我找到了一家清原莊旅館,當時手頭的錢只夠花兩天。我在台灣又沒有一個朋友,我正犯愁,旅店老闆問我過去是幹什麼的?這一下子提醒了我。第二天我就找到台灣廣播電台,巧得很,問訊的那個中年人正是台長,當場考試,當天上班。」

  羅蘭回憶起這些往事,動了感情,說:「我現在常常給年輕人說,當一個人遇到挫折時,千萬不要絕望,在山窮水盡之際,也許正是柳暗花明的開始。我一生的經驗便是如此。」

  羅蘭在台灣電台當主持人兼音樂編輯,自寫、自編、自播,有滋有味。後來與新聞記者朱永舟喜結良緣,生兒育女。按當時台灣風俗,她應在家照料孩子,但羅蘭太愛廣播事業了,她三十八歲又幹起了老本行,前後幹了三十二年廣播工作。由於她出色的工作,榮獲廣播節目傑出獎等四項,並應美國國務院邀請,訪問美國,並免費周遊世界兩個月。

  我問她怎麼會走上作家道路的?羅蘭說:「那是因為我要與聽眾交流。我常常收到聽眾來信,我覺得單用嘴交流還不夠,我還得用筆。」

  羅蘭四十一歲開始發表文章,四十四歲出版處女作,想不到書一出版便大受歡迎。於是,羅蘭一發不可收,從四十四歲寫到八十歲,先後出版了二十餘本書。

  一九八八年兩岸開放,七十掛零的羅蘭女士重返故鄉,後來幾次到大陸,為讀者簽名演講。北京還專門舉辦了「羅蘭作品研討會」。

  我問羅蘭:「您家中沒有保姆?」羅蘭搖搖頭,說:「我每天六時半起床,買菜、燒飯,我什麼都能做,好在我兒子住在附近,他常來看我,他是搞美術的,我的書就是他設計的封面。」

  我問她最喜歡的古人是誰?羅蘭站起來,引我走到一座濟公佛像前,笑語:「我最佩服的就是他。」

  說到濟公,羅蘭話就多了,她覺得濟公的可愛在於儒、道、佛兼收並蓄,他又與百姓同心。「我作為節目主持人,也要學濟公那樣,盡力做到與聽眾同心。」

  她送我出門時說:「請你轉告廣大讀者,一個人要隨時學習,只有打好了基礎,機會來了,才能不致於被埋沒。學習可是人生一輩子的事呀!」

  秦孝儀:兩岸文物皆中國

  赴台訪問前,我曾徵求有關同志意見,想與台灣前故宮博物館館長秦孝儀先生作一次訪談。市台辦負責人研究後回答:「可以,秦孝儀先生是支持一個中國的,但他年事已高,一般不大會客。」我赴台後,把電話打到秦老家,他當下一口應承,答應翌日見面。

  我走進秦孝儀先生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眼前頓時一亮,他身後是一幅蔣介石的國畫像。牆上、案几上、寫字台上,都是名家墨寶與精緻的工藝品。

  坐在我面前的秦孝儀先生生於一九二一年,當時已八十一歲,他膚色白皙,面容清癯,氣度儒雅。秦孝儀早年從政,曾擔任蔣介石先生的秘書達二十五年之久。一九八二年他離開政壇,出任台北故宮博物館館長,我們的話題便從「國寶」開始。

  秦先生操著湖南口音的國語說,這幾年兩岸的交往已開始頻繁,他接待了不少大陸的文物專家,與北京方面多方接觸,台北故宮博物館與北京故宮博物院聯手編輯了《五千年文物輯刊》,一共出版了七十一冊。又由兩地專家共同主編了《文物集粹》,已由商務印書館出版。他說,這兩件大事很有意義,因為中國的文物歷史悠久、價值連城,在世界文物庫中佔有絕大的比例。而且,中國文物還烙下了那個年代的風俗,是考古的重要資料。

  秦先生說到這裡,作了比劃:「中國的青銅器不僅是精緻的藝術欣賞品,而且還是實用的禮器,它把中國古老的民俗以及那個時代的特徵全保留了下來。單就這點,其他國家就比不上。又比如中國書法,它為篆書、隸書、行書、楷書,每一種字體都開創了風格,而外國文字只是符號而已。這是中國人的驕傲。」

  秦先生說,中國分久必合。北京的文物,台灣的文物,都是中國的文物。這一點我是堅定不移的,因為中國人都是炎黃民族的後代。

  在秦老主持故宮博物館十八年工作中,他朝夕與文物打交道,對一些文物的來歷說得頭頭是道。但他認為自己工作最有意義的,還是把流失在海外的中國文物,千方百計買回來,如蘇東坡手書的「寒食帖」早年流落在日本,秦先生不遺餘力,幾經努力,終於完璧歸趙。這本宋帖目前價值連城。同時,秦先生為了弘揚中國文化,還幾次帶了台北故宮博物館藏的祖國「國寶」去法國、紐約等城市舉行展覽,這當然有風險,但秦老說,這有利於國際文化交流。

  這樣的暢談,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我怕秦先生疲勞,但他卻搖搖手,說:「你不是問我,最崇拜的古人是誰?告訴你,我最崇拜顧炎武先生,他學問廣博,反對空談,開清代樸學風氣。他寫的《日知錄》尤為可貴。幾十年不斷,這就是『貴在堅持』四個字對後人的啟迪。」

  剛辭去台北故宮博物館館長的秦孝儀先生現在正以讀書寫字為樂,他送我出來時說:「我希望兩岸加強文化交流,中國人只有一個老祖宗啊!」

  林清玄的「感情獨白」

  林清玄在海峽兩岸都擁有廣泛的讀者群,他的演講曾傾倒了無數青年男女。他在台北演講時,那些虔誠的女讀者會跪著迎接他,這樣一個清心寡欲的「聖人」,前幾年突然發生婚變,輿論大嘩,為避免那些鋪天蓋地的口誅筆伐,林先生逍遙了。我來台北後,多方聯繫,無法找到他,正在這時,嫁給主持人淩風的大陸妹賀順順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與林清玄聯繫的方式,並約翌日中午去他家見面。

  林清玄的寓所「至善天下」就在台灣故宮博物館對面,那是一座面對綺麗風景的豪宅。走進林先生的家,仿佛走進了一個藝術畫廊,精緻的工藝品與古玩,還有大豎琴都顯示了主人高雅的藝術韻味。未到五十的林先生前額已禿,後留長髮,顯出腦袋很大。他的神情很悠閒,但眉宇間仍透溢出離婚風波帶來的陰影。

  我們的談話單刀直入,我說,你在大陸擁有眾多的「林清玄迷」,對於這次婚變,外面傳得沸沸揚揚,我想聽聽你本人講的真實情況。

  生於一九五三年的林清玄娓娓談起他的生活經歷。他七歲發表處女作,二十歲成名,在三十歲前他每天給報紙寫八個專欄,並把台灣所有的文學獎都拿下了。他說:「我這時候好像到了一個頂峰階段,我感到很迷惘,很困惑,要說精神生活,我有眾多的崇拜者。要說物質生活,我一個月的收入可以買一套房子(當時台北一套房子僅二十萬台幣)。我突然想到了逃避塵世,出家去當和尚,我就辭去所有的工作,住到了台北郊外的桃園大溪去,那裡清靜、安閒又充滿野趣。我在那裡住了兩年,不做事,不寫作,潛心研究佛經。」

  林清玄回憶起那段生活充滿了感情,他說兩年後,他決定回到世俗社會來,因為他要把自己悟道的知識講給大家聽。他說,一個人去旅行,固然愉悅,但還不如帶了大家一起去分享人生的奇妙與快樂。他重返台北,再次執筆,又出入演講場所,開始了第二次輝煌。至今他寫了一百一十本書,而且每本書幾乎都是暢銷書。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走出來向我致意,我們的話題自然轉到他現在的妻子方純珍小姐身上。方小姐並不像流言傳說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美豔如仙女的年輕女孩。

  我看她的外形與容貌很尋常,她穿了一身黑裙,舉止淡雅。她也不是傳說中他的女秘書,方純珍認識林清玄時,她已獲得兩個學位,是一家基金會的執董事行長。當然她承認她也是崇拜林清玄那群女孩子中的一個,由於他們經常在一起,日久生情,於一九九四年結婚。

  我問方純珍:「你和林先生結婚好多年了,你認為林先生最大的缺點是什麼?」方純珍想了一想說:「我看人先看人家的優點,很少注意他的缺點。」

  一旁的林清玄說:「她是一個很善解人意的妻子。」那頓午餐,本來說好是我作東的,但談話之間,方純珍已把一桌酒席弄好了,非要我們嘗嘗她的手藝。

  飯後,林清玄陪我參觀他的豪宅會所,那豪宅的會所有六千平方米,各種設置應有盡有。林清玄說:「說我住豪宅那是不假,但有兩點需向讀者澄清。」第一,他與前妻離婚,給了前妻一套價值二千萬台幣的房子,並一次性付給她五百萬台幣,現在每月給她六萬台幣。第二,讀者應該關注作家的作品,而不是去關注他的隱私。「再說婚姻如同鞋子,是否合適,只有自己的腳知道。對於流言,我並不在乎。」

  這就是與眾不同的林清玄。

  曹正文 《新民晚報》高級編輯,上海作家協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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