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薪

  薪酬和幸福感未必有实际联系。

  几年前,我遇到一家大投资公司的高管。交谈中他提到他的一个雇员最近找到他,抱怨工资太低。

  “你来公司多久了?”主管问年轻人。

  “3年了。我一毕业就来了。”年轻人回答说。

  “你刚来时,希望3年里能拿到多少?”

  “当时希望能拿到10万美元左右。”主管好奇地盯着他。

  “你现在差不多能拿30万美元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他问道。“嗯,”年轻人显得有点结巴,“就因为坐在我旁边桌子的几个人,他们一点儿也不比我强,可已经拿31万美元了。”主管摇了摇头。

  与这个故事异曲同工,1993年,美国联邦证券委员会首次强制一些上市公司披露高管的薪金及津贴等详细资料。这样做的想法是,一旦薪酬公开,董事会就不会再愿意给高管们支付天文数字的薪金和福利了。监管人员希望这样做能制止公司高管薪酬飞涨这一顽症,因为无论监管机关、立法机构,还是股票持有人的压力都没有将它解决。不错,这种情况确实需要制止:1976年,主管们的平均薪酬是普通工人的36倍;而到了1993年,主管们的平均薪酬已经上涨到工人的131倍。

  不过猜猜看,这一政策颁布之后怎么样?薪酬一旦成为公开信息,媒体就会定期刊登一些特别报道,按主管们的收入高低进行排名。这种公开不但没有压制住高管们的薪酬,反而使得美国公司的主管们开始互相攀比工资,到头来,主管们的工资火箭般地往上蹿。这一趋势又进一步被一些薪酬咨询公司(投资人沃伦巴菲特苛刻地称之为“悠着点,悠着点,开大奖了”公司)所“推动”,他们建议那些当主管的客户回去要求幅度惊人的加薪。结果呢?现在公司主管们的平均收入相当于普通工人的369倍,是高管薪酬公开前的3倍。

  想到这些,当我遇到一个公司主管时,问了他几个问题。

  “如果你们工资数据库里的信息被公司上下都知道了,”我试探着问,“那会怎么样?”

  那个主管警觉地看着我。“那会披露出很多事情来——内部交易、金融丑闻,诸如此类——但如果每个人的工资都被大家知道了,那可就是真正的灾难了。除了那个薪水最高的人,所有人都会觉得工资太低——要是他们出去另谋高就,我丝毫不觉得奇怪。”

  这难道不奇怪吗?工资多少与幸福程度的关联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紧密,这一点已经反复得到了证明(事实上,这种关联相当薄弱)。研究证明,最幸福的人们并不在个人收入最高的国家里。可是我们还是一个劲儿地争取高工资,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于嫉妒。正如20世纪的记者、讽刺家、社会评论家、愤世嫉俗者、自由思想家H.L.门肯指出的,一个人对工资是否满意,取决于他是否比他妹夫挣得多。为什么和妹夫比?因为(我隐隐地感觉,门肯的老婆一定随时把妹夫的工资分文不差地告诉他)这种比较是明显而又现成的。

  公司主管薪酬的无节制增加已经给社会造成损害性后果。主管工资的无度增长,非但不会使他们感到羞耻,还会鼓励其他主管们进行攀比,再次要求加薪。“在互联网时代,”《纽约时报》的一条标题中说,“富人现在嫉妒的是比自己更富有的人”。

  摘自《怪诞心理学》

  [美]艾瑞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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