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美元驱动的三张面孔

  • 来源:投资者报
  • 关键字:美元
  • 发布时间:2010-11-15 09:05
  美国最近重启了第二次量化宽松策略,美元霸权下,这种以邻为壑的民粹主义战略一方面彰显了目前国际货币体系的不公与失衡,另一方面也将加剧全球流动性泛滥的趋势。在形成资本市场和大宗产品市场饕餮盛宴的同时,可能将全球逼入下一个危机的循环。

  失衡与进化

  在近代三种代表性货币本位体系下,全球经济经历了三次重大的失衡。

  第一次失衡发生在中英之间。银本位下,英国难以忍受为了从中国进口茶叶和生丝而产生的白银流出,展开了鸦片贸易。虎门硝烟过后,鸦片战争成为了中英贸易失衡的最终解决方式,这是一个帝国的沉迷和另一个帝国的堕落:全球势力的重心从东方移向西方。银本位终被金本位打败。

  第二次金本位下的失衡发生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以战争债务的方式勒索同盟国,由此产生的债务链在当时已不合时宜的金本位制度下,创造了一个贸易保护、资本控制的分割世界。这次美国最早的“量化宽松”将民主主义情绪高涨的欧洲逼向了绝路,并最终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其后,金本位崩溃,美国通过两次战争完成了原始积累,并代替欧洲成为资本主义的领头羊。

  第三次美元本位下的失衡却要复杂得多。事实上,自从美元取代了黄金以来,失衡就成为了国际经济的常态。美元天生不是国际货币,但凯恩斯在布雷顿森林输给怀特后,国际货币就注定是美元。美国通过布雷顿森林体系让金本位第二次复辟后,国际货币体系的美元纪年开始了。但该体系“特里芬两难”的根本矛盾却被“黄金时代”的全球经济和贸易的大扩张激化,最终导致了金本位的彻底终结。

  美国成为全球货币政策的实际制定者,货币不再中性,美国不再收缩,美元霸权的全新模式开始驱动全球经济,全世界都开始为绿纸片疯狂。

  外围国家不能发行储备货币的原罪导致了其国内金融体系货币的错配,他们的货币不能进行国际借贷。储备货币的发行国为满足外围国家对储备资产不断增长的需求而背负着财政赤字和外部赤字,而且没有一种现成的机制来强迫盈余方或储备发行国进行调整。受过教训的新兴经济体出现了以自我保险形式来抵御成本高昂的国际收支危机的倾向,这导致了他们对储备货币需求的增加,并正迎合了核心国家扩张消费与获取资源的愿望。在当前的国际货币体系下,储备资产的供需两旺不可避免地体现为国际收支的失衡。

  这种失衡在“华盛顿共识”下外化为消费国和生产国调整的压力,并将资源国也捆绑在一起。

  美元驱动的新模式:三个世界

  “经常账户差额与GDP的比例应控制在4%以内”,作为消费国代表的美国在刚结束的G20会议上抛出这个标准之前,失衡调整的主要压力一般都在生产国。生产国要么经历了痛苦的本币升值,如日本;要么为了稳定汇率而放弃了国内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如中国。

  为了适应美元驱动的这套模式,生产国开始寻找汇率平衡的新策略:德国以欧洲一体化为平台建立了欧元区,用区域整体的贸易平衡掩盖自身的顺差,用货币联盟稀释本国的升值压力;日本则让低利率的日元成为国际金融市场的主要拆入货币,以套息交易导致的日元贬值对冲其经常账户盈余导致的升值压力。

  但是,日德这种拼命腾挪的努力在这次危机后都崩溃了:希腊的债务危机揭示了欧元区这个同时具有生产国和消费国特征的经济体的内部矛盾;欧美低利率环境下日本海量的套息交易被解除,将日元再次推入升值通道。美元本位下的货币战争注定了美国不可能是失败者,但这场战争最终可能会没有赢家。

  资源国的出口与生产国绑在一起,既受到消费国的制约,又被拴在美元驱动的价值链上。美元供给的每次扩展都直接导致大宗商品的国际价格上涨,这增加了生产国的成本,削减了他们的储备,并造成了输入型通胀。随后到来的美元贬值更直接降低了生产国和资源国储备的实际购买力。一个世界扩张的成本最终由三个世界承担:最被动的是资源国,最痛苦的是生产国,而消费国则凭借国际铸币权,始终位于食物链的上端。

  中国崛起与人民币上位

  进入新世纪后,完成原始积累的中国引领了东亚的再次升腾,这与资源输出国一起,激化了美元本位的固有矛盾。亚洲和石油输国最终持有了全球75%的非黄金储备资产(图1),这些资金回流到核心国家,主要用于购买欧美的金融资产(图2)。生产国和资源国在全球经济的食物链中为消费国的贪婪融资,美元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也陷入了悖论之中:储备资产的增长需要美国的外部赤字,而这些资金的回流则需要美国的财政赤字,这决定美国收支的赤字常态。

  进入21世纪后,全球国际收支失衡加剧导致的流动性失控在金融创新的放大下最终崩溃,成为了次贷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以格林斯潘的加息为导火索,核心国际积累的流动性雪崩后,实体经济被反噬了,危机迅速传染开来。

  我们不敢高估中国的崛起,但却不得不关注未来人民币国际化,因为在我们的体系中,人民币以生产型国家的代表性货币上位是目前国际货币体系走向稳定、均衡和公正的唯一正解。亚洲化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基础,打造类似新朝贡体系(Neo Tributary System)是其路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是其试验场,而香港则是其前哨站。

  既然美元本位下生产国埋单不可避免,那么中国将注重在这之中的利益交换:中国对IMF份额的诉求揭示了人民币走出亚洲的突破口。中国既然不具备掀翻国际货币体系这张桌子的能力,那么在这张桌子旁边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无疑是最优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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