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莫亚莫，美丽的高原

　　“人生就是不断的放下，但最遗憾的是我们根本来不及好好告别。”不过，虽然这次告别，下次还会再会吧？亚莫亚莫，美丽的高原！

　　有人说过，没有去过西藏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作为古老的藏传佛教圣地，虽然也经受着现代的冲击，而就是这种交织，也许能撕开一道裂缝，让你不经意中看见自己的灵魂，找到人生的真谛。

　　在去过若干次西藏后，人生真谛依旧还在找寻中。不过感到完美而神奇的是，第一次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开启了同西藏的因缘。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没什么深沉或者矫情的原因，就是有空，而且有人结伴，不孤单。

　　飞机落地后，世界屋脊上的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原来藏地的天可以这么蓝，甚至蓝得让人有点心痛。而机场大巴开往市区的沿路风景，也让我感到异常新鲜。虽然高原反应如期出现，每次吸气，都感觉只有半口气似地，加上头一紧一紧地跳疼，不过还是很兴奋。

　　而头一回去布达拉宫和大小昭寺，看到大昭寺门口八廓街和广场上一排排此起彼伏地做着大礼拜的藏民，这才对信仰的虔诚有了认识。在大小昭寺里面，藏民们很安静地排队等候，手中捧着装着供灯用酥油的暖瓶，并用一毛或者五毛的纸币在每位菩萨像前供奉，还有人拿着大额纸币自己找零，这些异于汉地的风俗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我还清楚地记得，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也是满满一排做大礼拜的藏民。一个藏族老阿妈看我要拜，就示意给我一副手套，并冲我微笑了一下。在刻画了岁月印记的脸上，那种如水波荡漾开般的纯真笑容，后来我在西藏还看到过无数次，那种没有机心的单纯让人动容。

　　在路上，当藏人碰到藏人时，哪怕不认识都会热情地笑着打个招呼，男性就叫声“阿布~”，聊上几句，然后挥挥手道一句“亚莫！”告别。而这最平常又异于汉地的笑容，这种亲如一家的寒暄话别，成为旅途中最暖心的风景。

　　风光在路上

　　在内地，时间是按小时、分钟甚至是秒来计算，真正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而在西藏，时间顿时就慢下来了。这里可是按天来算的，比如，从一个县城到另一个县城，基本上都是二三百公里路，需要大半天时间。碰上修路限行的话，更是没法估算时间了。所以，高原上几百公里奔驰，连续十几个小时坐车，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正如很有名的一首歌唱到的：“美丽的西藏，风光在路上。”平时也许无暇顾及，这时候没有其他事好做，正是欣赏风景的好时光。

　　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下，高原的天空像宝石一样的蓝，棉花糖一样洁白的云朵飘在天上，而道路旁流淌的山涧边的山壁上，间或能看见叶子绿得发亮又叫不出名字的树，这会让你的心情也跟着亮起来。而且，高原上路旁河边的树就这么安静而美好地安住挺立在那里，无论绿树枯树，都有种伸展的原始美感，不像内地人工干涉过的行道树，这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感，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吧。

　　在路上，山坡上有挺拔的松树，也有叫不出名字的低矮植被，高原上也有大片的草原，能看见马和牦牛悠闲地低头吃着草，如果在晴朗的天空下，再能看到绿油油的麦田，就更赏心悦目了。只是，司机通常是开着震耳欲聋的藏族流行音乐，甚至毫不在意旁边下面就是悬崖峭壁，在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会车时车子贴得只有一二十公分近，很是佩服他们的车技，同时提心吊胆，也颇觉煞风景。

　　而在西藏的旅途中，最常见的就是在群山之间穿行和在盘山公路上绕行，真的是跋山涉水，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而且，群山之间气候变化也很快，往往百公里内可以碰到晴雨雪交错出现的时候。一路奔驰的群山中，有阳刚肃穆的雪山，也有阴柔圆浑的山丘；同时，西藏也不缺水，有山就有水，山静水动，神奇的自然就这样无言地彰显着“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的阴阳之道。所谓“智者乐山，仁者乐水”，渐渐地，这种阴阳动静之道和“不动如山”，会潜移默化地让你沉静下来。

　　有时候，在颠簸晃荡之间，也会突然想到小时候，从外婆家返程坐长途客车的相似瞬间。那时候的我，毫无困意地久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享受着这种颠簸和发动机的轰鸣；而环视车厢内，大部分人都在点头打盹或者干脆就睡着了。那时就喜欢旅行这种既兴奋又孤独的感觉。恍惚之间，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时光过得飞快，而我们甚至来不及讲，“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实际上，“沉默的大多数”们大都被生活的苟且蒙住了慧眼。而在“说走就走”的旅行之路上，也许因孤独反而会突然回想起初心，以及奔向诗和远方的渴望吧。

　　不过再完美的旅途，也总有遗憾，很多时候也只能走马观花，就像英文字母的“X”，人生交会之后各自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慢慢地就淡了。这些路上遇到的高原雪山、湖泊和草原，还有碰到的所有这些人和事，也许转头就忘了。只是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不知哪座经过的肃穆雪山，或者哪眼蓝得神秘深邃的湖泊，甚至那句温暖的“亚莫”，瞬间回到Yesterday Once More。

　　沉重的《宝典》

　　不过如果在旅途中，猝不及防地遇到生和死隔着一线的时候，我们会想到些什么呢？毕竟我们平时不大会去认真思考人生的无常，眼前的苟且和重负就够我们对付的了。

　　而在西藏碰到这种情境时，我能想到的仅仅是，背包太重了，真的想扔掉。可是，包里还有重要的东西，还有相机。而最奇葩的事情是，这次我准备翻越入藏第一险的海拔5700米的夏贡拉雪山时，包里居然还塞着一本厚厚的《富士微单摄影宝典》。半路上，我把它压在了一块石头下面，因为实在背不动了。好笑的是，当时冒出个念头在猜想，后来有人看到这本《宝典》，会有何种感想呢？很多看起来奇怪的事情，谁又真能了解这背后的因缘和故事呢？

　　由于突然而起的漫天大风大雪和冰雹，加上体能耗尽，我告诉自己，没想到这次真的要挂掉了。这时来了一个电话，我很奇怪，这么高的雪山上，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信号能接到电话。医生朋友得知我情况后叫我赶紧下山啊。下山？连仰头朝上看的力气都快丧失了，手机也突然自动关机了。没辙，又坐了良久，求生意志让我拼尽最后的力气开始一步一步往下撤。感觉过了很久，其实可能不到半个小时，我居然回到了《宝典》所在的位置，犹豫两秒钟后，我重新拾起了这个割舍不下的重负。

　　再经过两个小时后终于撤回到了爬山起始的位置。在海拔4760米处喝完了最后一口热水，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从前面那两个加贡乡的藏民翻越山顶垭口走后，山上山下居然只有我一个人了，旁边陪我的只有一辆孤独的摩托车。

　　独自一人又在山里往下挪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医生朋友帮我找的一辆车找到了我。坐在车上，仰望这座没能翻越过去的夏贡拉雪山，心中无限感慨。直到在返回内地的飞机上，快要降落在重庆机场时，看到机舱窗外下面密密麻麻如同蚁群的车流，恍然有省，这种强烈的人生反差，能有如此绝境下的人生体验，足矣。

　　回到上海，又回到到处都是人的熟悉场景，这种思绪很快就被冲淡了。工作的两点一线，让人很快就进入另外一种状态，就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那句，“人生就是不断的放下，但最遗憾的是我们根本来不及好好告别。”不过，虽然这次告别，下次还会再会吧？亚莫亚莫，美丽的高原！

　　文/西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