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不类”从来不是个褒义词。对有违名分、分类、规格的人和事,人们有着习惯性的抵触,常常斥之为不伦不类、非驴非马、不三不四。有意思的是,在世界各文明中,神奇、卓异又往往与“不伦不类”相关。埃及的狮身人面、希腊的半人半马是如此,中华文明中最具代表性的图腾形象——龙,也是一个由各种动物分拆重组(马头、蛇身、鸡脚..)而成、最不伦不类同时也是最神圣、最有权能的圣物。用我们今天的话说,龙的形象的基本特征是“跨界”和“混搭”。唯其“不伦不类”,所以出类拔萃——这就是“龙的逻辑”。
这种“龙的逻辑”正在成为一种商业的逻辑。
不少人都听说过太阳马戏团的故事。这是一个在夕阳行业中创造高成长奇迹的故事——它避开同质化的惨烈竞争,进入一个没有竞争的无人之境,从而成为被钱.金教授解读为“蓝海战略”的典型案例。但如果从“龙的逻辑”来解读这个案例,也许更为简明和直观。太阳马戏团的绩效让其他马戏团难以望其项背,最关键的一点是:它是一个似是而非、不伦不类的马戏团,或者说,它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它从一开始就对做一个“地道的”马戏团没有兴趣,它考虑的不是它能为马戏做些什么,而是马戏能为它做些什么。被其他马戏团视为天经地义的行业习俗和规矩,在太阳马戏团看来都是可删可增、可有可无的。它呈现给观众的不再是马戏,而是能给人带来全新体验、包含了马戏元素的狂欢晚会;它不是在既有市场上去切蛋糕,而是自己创造一个与传统的马戏市场格格不入、看上去四不像的市场蛋糕。
《快公司》的创始人艾伦·韦伯的提醒值得我们反复咀嚼:“解决今天的问题意味着超越昨天的分类方法。旧的界限变得模糊或相互交叉。与此同时,新的解决方案变得越来越富有创意和效力。旧类别不符合新形势的发展怎么办?可以继续试着将新形势填充到旧类别里,也可以发明适应新形势的新类别。前一条路是南辕北辙,另一条路通向创新。未来不会对犯了归类错误的人施以仁慈。如果你把企业或组织归入错误的类别,如果你坚持错误的类别,你的企业存活时间就会变短..你不仅要顾及左右,更要看到四面八方。”
“顾及左右”属于传统的竞争,或者说是一种竞争短视症。最强大的敌人不在左右,而在你还说不清具体方向的“四面八方”。传统的分类来自于传统的行业语境——既不是从来如此,也不是永远不变。行业的边界也就是行业的“不可能性”,它是由特定时期的行业水准以及世界整体的技术和创新水准来划定的。正如今天可能是昨天的不可能,明天的可能将使今天的边界模糊甚至消失。
从整体而言,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去边界化的时代。基于分工理论建立的工业化体系遇到了克星——数字网络技术。数字化就是将一切信息基本构成同质化——都变成0和1,网络化就是让一个节点和局域突破边界和局限,融合为一个整体。如果说我们正在进入一个跨界时代,那么互联网(也可以说成是“跨界网”)就是这个时代的基础设施——这个时代里的很多创新都具有强烈的跨界色彩。
其实无所谓跨与不跨。界本来是人为划定的,没有界也就不存在跨。“跨媒体”只是老媒体人的“方言”,对于数字土著的年轻一代来说,媒体呈现方式的自由切换是不言而喻的事,无所谓“多媒体”和“跨媒体”。跨界的本质是无界——本来无一界,何言跨与越?
值得注意的是,跨界创新的源头并不是数字网络技术——它只是手段。所有创新的源头都来自尚未满足的需求,跨界创新无非是对本来没有界限的人的需求的解决之道。工业化时代的工具、设备、手段常常是专业化的,这不是因为人喜欢将自己的需求分解得七零八落,喜欢将满足需求的过程变得那么繁琐复杂,而是因为技术和创新的水准只能提供这种支离、繁复、带着明显缺憾的解决方案。人们要的是good(好处)而不是goods(物品),你用什么或哪些物品和手段,这些物品和手段是否“跨界”,那只是你而不是客户要考虑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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