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佑给女儿的《子宫日记》

　　与众不同的受孕

　　罗大佑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恋爱11载，但结婚一年便宣告结束，也没有孩子，随后便是长达10年的单身。直到56岁那年，才与小他13岁的Elaine在巴厘岛秘密结婚。太太很想做妈妈，只是，两人都不算年轻，自然受孕有难度。

　　医生的建议是做试管婴儿，这让罗大佑有点儿担心，他出生于医生世家，自己是医学系毕业，具有医师资格。他觉得体外胚胎发育风险有些大，移植过程中如果对胚胎稍有伤害，就可能造成无法逆转的后果。他们最后选择的是人工授精。这种方式与自然受孕更接近，虽然成功率比试管婴儿低一些，但更保险。

　　大概是在半年后，医生告诉他们人工授精成功了。通过超声波显示，罗大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小孩儿——只有2.5厘米，还没有一颗花生米大。已经离开医生行业多年，为了照顾好太太，罗大佑重操旧业，买回了一批有关妇产科的专业书籍，拿出当年考医师资格证的劲头，刻苦钻研。他不是不相信医生，但更愿意拿自己的判断去比对医生的诊断，这样心里会更有底。

　　罗大佑准备了一个日记本，在扉页上端端正正写了4个字——《子宫日记》。有很多爸爸妈妈会为孩子写育儿日记，记录孩子出生后每天的变化与生活。但是，育儿日记都是从孩子出生后开始记起，罗大佑觉得那太晚了，他打算从孩子在子宫里时就开始记录Ta的点滴变化。

　　与女儿的4D约会

　　胎儿3个月大时，终于可以做4D动态立体扫描了。这是罗大佑翘首以盼的时刻。罗大佑家的孩子是个懒娃，从医生找到脸，胎儿就没大动过，两只小手一直举在脑袋那儿挡着脸。医生又拍又晃Elaine的肚子，但胎儿就是不肯动一下。没办法，医生让他们先去散步5分钟回来再做。在医院绕了一圈回检查室，胎儿的位置有了挪动，可手依然举着。从11点折腾到12点，胎儿都特别不配合，没有给个正脸。在香港做4D检查，医院一般会进行40分钟的录像，但因为胎儿不配合，最后只录了20分钟。

　　虽然首次4D录像是一部主角极不配合的“烂片”，但罗大佑却把它当作百看不厌的奥斯卡大片，还特别兴奋地拿出自己的专业眼光给太太当解说员：看到没，这是脚，脚趾还没分开呢，这是眼睛，已经开始从两边向中间靠拢了……家里来了客人，他献宝似的重播给客人们看。有几个人能看懂十来周大的胎儿4D影像？观赏过后客人们礼貌性地夸胎儿发育得好、充满活力，罗大佑把这些类似于天气真好的客套话当真话听。只要是夸胎儿的好话，他都爱听。

　　按照正常标准，4D动态立体扫描在怀孕中期只需每月做一次。罗大佑以太太是高龄孕妇为由，从胎儿4个月大开始，就固定每周通过4D与胎儿约会一次。当然，他知道这种频率的4D动态立体扫描检查对胎儿完全无害。

　　每周一次的4D动态立体检查对于罗大佑而言是最期待也最惶恐的时段。每当医生笑眯眯地介绍胎儿的点滴变化，他便满心欢喜。医生偶尔一皱眉头，他立刻神情紧张，唯恐医生说出什么坏消息来。好在，胎儿没有辜负期待，在妈妈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胎儿18周大时，Elaine被罗大佑要求用心去感觉胎儿的动静。努力感受了很久仍没有任何感觉，罗大佑便开始紧张了，他告诉太太：“胎儿在18周大时会有明显的胎动，母亲一定能感觉到的，是不是你忽略了？”那几天，太太每天被罗大佑无数次要求进入冥想状态。大概在接近19周时，Elaine终于感受到了胎动。罗大佑出一口长气说终于放心了，太太也出了一口长气——再感觉不到胎动的话，她就被罗大佑逼疯了。

　　第一次做4D动态立体扫描时罗大佑就已经得知太太怀的是女儿了。他早早地开始翻各种英文书籍，给女儿取英文名。当女儿还是个不到20周的胎儿时，罗大佑终于从维基百科全书上发现了一个心仪的英文名——Gemma，用作女人名字的意思是珍珠、宝石。此外，Gemma还有另一个含义——芽胞、芽体。罗大佑觉得后面这个含义可以囊括女儿的来源，她不就是从一个芽胞慢慢长成端庄美丽的大姑娘吗？

　　有女儿的“糟糕”

　　等到胎儿24周后，罗大佑的不安情绪终于减弱了很多。因为从医学理论上而言，这个阶段的胎儿哪怕离开母体也有较高的存活率。只是，每周一次的4D动态立体扫描依然延续，放下了担忧的罗大佑，以一种欣赏女儿、寻找惊喜的心态投入到了新阶段的录像欣赏之中。

　　25周，胎儿有了惊跳反射；26周，眼皮分离，胎儿睁开眼睛了；28周，她有了意识，开始感受周边的世界；30周，睫毛长成，还对光照有了反应……那些4D动态立体扫描的录像被罗大佑反复播放小心截图，各种画面都被他打印出来贴进女儿的《子宫日记》：女儿打呵欠、女儿伸懒腰、女儿蹬腿、女儿在喝羊水……家里的打印机忙得不停歇，罗大佑觉得女儿的每一个举动都值得留存。

　　他每天还会拿一个喇叭状的东西扣在太太肚子上，嘴巴凑在另一头跟女儿打招呼，有时实在没话讲了，就捧一本《柏林童话》念给女儿听。太太告诉罗大佑胎儿还听不懂，他回答：“不用听懂，只要能听到声音就行。”他告诉太太，虽然外界的声音可以传到子宫里，但经过空气、厚厚的腹部、羊水，大部分声波被反弹了回去，只有母亲的声音是胎儿最能清楚认知的，所以宝宝才与妈妈更亲近。他用这个喇叭跟女儿说话，可以减少声音的失真程度，将来女儿出生后才会亲近自己。

　　女儿是2012年8月15日剖宫产出生的，罗大佑全程陪护在产房，他自己亲手剪了脐带，然后一直在医院陪太太坐完月子。在孩子出生前，罗大佑是医生最喜欢的患者家属，医生说要做什么检查、补充什么营养，他绝无异议，并且一丝不苟配合医生完成。可在孩子出生后，他就变成了医生最不待见的角色：孩子吐奶了，跑去找医生；孩子没饿没拉毫无缘故地哭闹，还是去找医生；孩子不声不响在睡觉，他觉得女儿的脸蛋似乎有点儿泛黄，觉得黄疸指数有点儿高，也去找医生……

　　然后，罗大佑有了个新的口头禅——糟糕。问他想不想女儿，他回答：“很想，以前没这个问题，真糟糕。”问他哄不哄女儿睡觉，他回答：“哄，还得唱歌哄她才不闹，很糟糕。”问他不在女儿身边时想女儿了怎么办，他说：“每天都要通过视频看看她，这太糟糕了……”

　　或许，有个女儿的确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要时刻惦记她，为她打算、谋划，甚至必须为了她变得世俗、贪财……世间男人荣升父亲之后都会有这些“糟糕”的改变，这种改变，叫作父爱。

　　（摘自《好日子》2013年8期）

　　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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