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敬佩的男人们正在老去

　　怀旧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它像一把刀佩在侠客的腰间，像一面铜镜放在美人的窗前。

　　但同时，在时间这把冒烟的枪面前，从古到今，还未有一个幸存者。

　　近日微信上忽然被两篇才子文章刷屏，我看着觉得有点忧伤：我所敬佩的那些男人们正在老去。他们不再谈论里尔克、社会正义，或者批判和冒险，他们不再有击剑复吹箫的少年意气，他们将聚光放在理想上，大学时代上，说了很多黄金和沙砾类似的比喻，而我总觉得这有点奋力一搏的味道。

　　我知道这群男人们正在老去，他们不会跟我们说，他们正在去健身房，他们每天跑多少公里，他们怎么开始注意自己的饮食和作息习惯，需要人共同打理家庭的财务报表。最后，理想这个词，成为唯一的闪光点。好像一盏绿色的灯，始终闪烁在盖茨比的对岸，海雾起来时，它显得更加美丽。

　　前几天，李敖的儿子，忘了他的名字，这个小子写了书，接受采访说，父亲不会要求他什么，他只想着安分读书挣钱。哦，那个大言不惭的，说“五百年来中国白话文作家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的老小子呢？好久不见他发言了吧，他也会跟那位桀骜、才华纵横的刘基一样，临终嘱咐子孙勿干政吧。再没有人，能骂出那么有水准的文字了。

　　也许永远年轻的，只有海子。在我们读书时代曾给我们闪亮和温暖的文字的男人里面，也许，只有他，才能永葆青春。他依然会穿越沼泽、河流、马群、花枝和失眠，来到我们城市的上空，然后忧伤地看到，无数的楼盘都有一个幸福的广告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想到这些，我也不可避免地被怀旧击中了。好像爬山虎遮蔽了向阳的那一整面墙壁，过了很多年，暮然回首，你才发现它们那种阴森森的凉意。

　　但是，还好，还有阳光，虽然它温和了一些，蕴涵很多，没有那么像戈壁上无遮拦的光线，丢失了少年弹铗出城的杀气，但是他们依然值得我们去致敬。——好久了，在网络的语言海洋里，他们发声越来越少，或者声音太多，他们觉得有些不屑。好在他们深厚的功底越来越深厚，激情仍可拾起，一旦作狮子吼，必如小李飞刀，刀无虚发。

　　最近《经济观察报》刊登了一个半版华为广告，这一次大型设备或者手机宣传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普通的桌子，放置半瓶矿泉水，坐着一位清瘦的老者，光脚穿着布鞋，低下灰白头发的头专注看着书，太像一张没有被拍好的照片突兀地摆放在那里，照片下备注：李小文，中国科学院院士。右侧旁边是一行大大的字：华为坚持什么精神？努力向李小文学习。在大机会时代，千万不要机会主义。

　　当各种热销的词汇以情怀为皮以商业为靶，有的放矢地淹没互联网时，任正非向我们证明，英雄并未迟暮。有些基底的东西，是需要他这样的人去坚持的。

　　或许，理想本色就该是外焦内黄的。这些正在老去的男人们正在证明。

　　文/吴乐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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