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作者,一个北方女子,给我负责的报纸副刊写一些简短的文章。她的文字不妖娆,却充满生活气息。也偶尔见她在其他报纸副刊发表类似风格的文字,仅此而已。
无疑,在才女泛滥的年代,她是那种“写不出来”的作者,或者写一辈子也只会停留在报纸副刊的水准。而她仿佛自知,有次聊天时,她说自己其实没有天赋,只是喜欢写,好在心思细腻、善于观察,所以能在报纸副刊上给自己争取这样一个小空间。
这种心态,委实让我喜欢。我猜想她是那种小家碧玉的女子吧,30多岁,中人之姿,有份简单的工作,过着寻常的生活,忙里偷闲写点儿小文章——这也只是我的想象,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交流过这些话题。
这样交往了两年后,一次报社举办活动,我邀请了她,她亦欣然应允。于是,我们有了见面的机会。她的确30左右,却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原来,她是个地道的富家女,有浓密的长发、高挑的身材以及出众的五官。
这令我瞠目,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可很快,她便令我恢复了曾经的好感。她是那么谦和、礼貌又落落大方,甚至在介绍到她的身份时,她竟不好意思起来,像个羞涩的小女生,低头自语:“唔,我写得不好。”
那晚吃饭的时候,我们坐在相邻的位置,便私下聊起彼此的生活。她已结婚7年,儿子4岁,怀孕后便做起了全职太太,老公有自己的公司。现在她的儿子上了幼儿园,平时阿姨收拾家务,空闲时间,她会看看书、写写字……
分明是很安逸的“太太生活”,她说起来,也“无非如此”。我笑着问她:“很多人写字是为了赚钱,你那么用功又何必?再说,你赚的稿费还不够给孩子买玩具吧?”
她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这是我的人生价值,跟赚钱多少没有关系。”然后,她也笑起来,说:“他很崇拜我呢,他觉得有一个会写字的女子花他的钱,是他的荣幸。”
浅浅的笑容里,流露出一个幸福女子的无限甜蜜。然而这一刻打动我的,并不是她的笑容,而是她口中的“人生价值”这几个字。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即使生活在富足中,也知道坚持自己独有的品性,让自己的存在有独特的意义。
当然,她是幸运的,拥有这般富足美满的人生,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她的幸运靠的不是运气和美貌,而是她的人生态度——不为任何一种生活放弃自己的存在。这才是一个女人幸福的基础。
小宁
(梁衍军摘自《妇女》2014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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