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EMBA花费过百万元 仅二成学员自掏腰包

　　近日，清华大学博士生王进文微博爆料称，山东省国土资源厅厅长徐景颜与自己同为法学院在读博士生，但从未见过此人上课。对此，清华大学法学院回应称，徐景颜确实是该院在读生，但并非全日制，而是“论文博士”。

　　由此，“论文博士”一词再次成为网友的调侃对象。其实，和“论文博士”一样让官、商等精英阶层趋之若鹜的还有EMBA。一直以来，EMBA常常以商学院的摇钱树和富人俱乐部的角色在公众的印象里徘徊，专业学位的本色几乎被遗忘。

　　EMBA（Executive 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通称高级工商管理硕士，是一种面向企业、政府和其他社会组织中高级别管理人员的专业硕士学位教育。EMBA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从西方进入中国，2002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正式批准国内30所高校开办EMBA教育，当时教育部公布的学费指导价20万元。2009年又批准了32家高校，加上体制外的中欧商学院和长江商学院，目前中国已有64家开设EMBA教育的机构。

　　在大规模通胀尚未启动的2002年，20万已然并非小数目。然而在中国正式引入EMBA教育10年后的2012年，内地EMBA学费最高已经突破60万元，而学费超过50万元的商学院已有5家。

　　“真正单纯为了学习知识去的，我个人认为不到30%。”长期关注国内商学院发展的北京市五洲在线广告有限公司总裁曹章武先生对《投资者报》记者表示，“50%是奔着文凭去的，20%是奔着人脉关系去的。”

　　曾经供职于长江商学院的林萍女士，5月2日告诉《投资者报》记者，“大部分EMBA学员择校时看重的是学校的名气和校友圈资源，为了扩大高层次人脉关系，学习两个项目的现象时有发生。”

　　高学费难阻官商学员热情

　　65.8万元刷新了内地EMBA学费的新纪录，内地学费第一贵的纪录保持者长江商学院去年收费62.8万元，2010年是58.8万元。今年的学费是其10年前的2.63倍。

　　公开资料显示，中国内地商学院的EMBA项目学费超过50万元的已达5家。分别是长江商学院、清华大学经管学院、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上海交大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这5家商学院当中，学费位居第二的是清华经管学院9万美金。招生简章上载明：包括听课费、教材讲义费、学校和图书馆、计算机中心的使用费、论文答辩费、课件、茶点等费用。此费用不包括海外上课所需的国际旅费和食宿费用。上海交大由去年秋季的45.8万元涨至53.8万元，涨幅近20%。

　　学费仅次于这5家的是复旦大学，今年春季班的学费从去年41.8万元涨到了49.8万元，而今年下半年是否会调价还不得而知。

　　正在对外经贸大学就读EMBA的学员张伟告诉《投资者报》记者，50多万的还仅仅是学费，而且一般都不包括海外课程的旅费和食宿，实际上必须花100万左右才能走出EMBA这个大门。“各种活动费用、会费，以及同学之间的请客送礼等，没有100万的预算，最好别进EMBA这个门。”

　　目前，国内的EMBA项目学制通常是20个月左右，每月利用一个周末集中四天学习。照此计算，一个50万元学费的项目每个学习日的平均费用高达6000多元。

　　虽然学费如此高昂，学员依然趋之若鹜。记者日前以想要报名EMBA的学员身份按照北大汇丰商学院招生简章上的联系方式咨询了一位负责招生的郭老师，对方称，“北大、清华、中欧等国内顶尖商学院的录取比例在1：3到1：8之间，竞争十分激烈，不是说有钱就可以上的。”他在询问了记者的企业经营规模等情况后建议记者选择人大、南开等稍微便宜一点的项目。

　　有调查机构估计，目前内地EMBA招生规模在每年1.5万人左右，市场规模约达30亿。

　　张伟告诉《投资者报》，“前两年确实比较火爆，现在有点降温了。”他向记者表示，虽然没有北大汇丰说得那么夸张，但国内顶级商学院确实不愁招生。反而是名气没那么响、收费较低的二三线商学院的项目，招生比较困难。

　　“因为门槛低，学员的层次相对应也会低一些，所以很多人宁愿多花钱，结识更高端的资源，这些人一般不会在意多花十几二十万的学费。”

　　曹章武对《投资者报》记者表示，中国的学员之所以对学费价格不敏感，主要还由于他们的学费大多是公家掏的钱或者别人掏的钱。如果都是掏自己腰包的话，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读。

　　《福布斯》发布的2010年中国最佳商学院排行榜中的调查数据显示，选择EMBA教育的职业经理人基本上都是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68.4%的EMBA学员都无需自己承担学费，对于其中许多高级管理人员来说，企业会承担全部或大部分费用。

　　另外，攻读EMBA学位的学员中，政府官员的比例为8.3%。换言之，只有将近20%的EMBA学员需要自己承担高昂的EMBA学费，为不断攀升的EMBA学费埋单。

　　人脉资源成特殊卖点

　　对于年年上涨的学费，商学院负责人纷纷表示，原因是以聘请外籍教授为主的教学成本的增加，包括课程的增加。北大国际（BiMBA）负责招生的刘长艳老师在接受《投资者报》采访时坦承，学费确实每年都在涨，而且涨幅不算小，但同时强调，这是与国内的经济形势和对学员的师资、课程和服务的增加相对应的。

　　“价格高有利于维持EMBA项目的高端品牌形象。”曾在长江商学院任职的林萍女士告诉《投资者报》记者，其实涨价也可能是一种营销手段。

　　同时，“被涨价”的因素也不容忽视，记者注意到，处在同一学费档次的EMBA项目，只要有一个涨了，其他的势必会跟着涨。“人家跟我提供的教育质量差不多，他涨了我不涨，不是自认为不如人家嘛！”曹章武向记者分析商学院的涨价心理。

　　曹章武认为，国内EMBA的学费涨价没有标准，也没有正当的理由。他向记者表示，不用说欧美知名商学院，就拿全亚洲排名第一的香港科技大学商学院的EMBA项目对比，2012年度课程费用为688，000港币（合56万元人民币），其中包括所有的教学费、教学材料以及食宿费用。

　　“香港的EMBA项目无论从师资、学员还是课程的国际化上都远远领先内地。”

　　“哈佛商学院的学费也只是10万美元左右。”曹章武认为国内的商学院，包括EMBA项目与国外的优秀商学院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包括师资、教序环境设施和案例开发能力等各个方面。“国外商学院一般三四百个教授，我们是一百多人，人家在国际一流的学术期刊上发表多少论文，多少人担任大公司独立董事、咨询顾问，我们是多少？更重要的是国外优秀商学院好多教师本身具有管理企业的实战经验。”

　　如果是为了学习知识，为什么不选择国外更好的项目？“真正单纯为了学习知识去的，我个人认为不到30%。”曹章武说，“50%是奔着文凭去的，20%是奔着人脉关系去的。”

　　然而国内EMBA也有一项国外无法比较的优势，那就是丰富的高层次校友资源。

　　记者注意到，国内的招生简章上，通常都会大力宣传该项目或学校的校友资源，官方网站都会突出校友栏目，并将一些明星级别的校友放在网站上重点宣传。

　　林萍女士5月2日告诉《投资者报》记者，“大部分EMBA学员择校时看重的是学校的名气和校友圈资源，为了扩大高层次人脉关系，为此学习两个以上项目的现象时有发生。”

　　事实上中国内地的商学院在搭建EMBA同学或者校友网络上不遗余力，商学院都设有校友管理部门，并通过成立地缘性的校友分会、各种兴趣爱好俱乐部，创办校友刊物，组织商业或公益活动，增进学员的交流的机会。

　　以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为例，截至2011年7月，北大光华EMBA校友会已经建立了19个省级区域校友会，成立了读书、滑雪、高尔夫、游艇等7个俱乐部，以高尔夫俱乐部为例，每个季度就会组织一场比赛。

　　“拓展人脉资源并没有错，但商学院不应该把这作为招生的噱头，不能把学员当成一个卖点，如果这样那老师的作用在哪里呢？这就违背了商业院教育功能的本质。”曹章武说。

　　校友圈里“商机无限”

　　EMBA两年的学习时间，不同于短期的总裁培训班，学员之间的交流和互动是比较多的，肯定会碰撞出很多火花。林萍女士称，“长江商学院战略学明星教授曾鸣跳槽马云的阿里巴巴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

　　曾鸣当时是知名的战略学学者，同时也是长江商学院的创办者之一，在2006年8月加入阿里巴巴之前，担任战略学教授兼EMBA和高层管理培训中心学术主任等要职，为长江商学院的前期开发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马云当时是长江的EMBA学员，马云很欣赏曾鸣，而曾鸣也可能很想到企业的实战中去检验自己的理论。”林萍对《投资者报》记者说，“当时曾鸣教授非常年轻，应该只有三十多岁。”

　　曾鸣加盟阿里巴巴集团，曾代理雅虎中国总裁一职，现以高级副总裁身份出任阿里巴巴集团战略参谋长，完成了人生的华丽转身。

　　“连老师都能被学员挖走，学员之间的互动就可想而知了。”林萍告诉记者。

　　张伟告诉《投资者报》记者，“商业合作的机会主要是在一些中小型的或处于创业阶段的公司之间，大型成熟企业的比较少，所以中小企业主报名EMBA的热情很高。”在他就读的班级上就有两个同学在谈合作事宜，不过具体的进展并不清楚。

　　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就属于典型的“找资源”学员。“他是天津一个艺术品交易所的负责人，现在在南开大学读的EMBA”。“从闲聊中，我感觉他读EMBA是为了开拓自己的商业关系，推介艺术品交易，包括想认识一些政府官员。不过在正式的场合谁都不会这么说。”

　　另外，商学院对于高级别的政府官员也有偏爱，尤其是负责经济、招商领域的官员，对其他学员有相当的号召力。“政府官员一般不会自己掏钱读EMBA，而政府的相关预算也有限，商学院往往会以奖学金的名义给他们的学费打折。”林萍说。

　　2011年10月上海交通大学组织了“上海知名企业广西行”活动，据称，促成了上海与南宁两地80多亿的项目合作，其中包括新能源、物流、汽车制造等等行业。

　　“因为我们有一个EMBA的学员，他是广西自治区政府的干部，还有一位是广西招商局的，也正好趁着有东盟的博览会，他们也出了很多的力，光是靠我们学校的话是比较困难的，双方的合作是一种共赢。”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管学院院长周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一些学员为了拓展校友资源，吸引投资、争取项目，把班级搞得像富豪俱乐部，甚至在请客送礼上比富，无形中影响了学风。”林萍告诉本报记者，各个学校之间的学风并不一样，这也会成为学员选择学校的因素。

　　急功近利、浮躁的学风，使EMBA这个圈子遭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国内的EMBA教育有点偏离正轨，没有灵魂。”曹章武以此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应受访者要求，林萍、张伟均为化名）

　　《投资者报》记者 吴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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