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者说

  • 来源:经理人
  • 关键字:捕鱼,美食,太湖
  • 发布时间:2013-01-25 16:23

  渔民与渔商,构成太湖里另一种世外商业桃源

  我是地道的北方人,童年是在大连著名的老虎滩边上度过的,那时天天泡在大海里,无忧无虑,恋海的情结也许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吧。上世纪70年代初到了北京,对大海那种割舍不下的情结还时时萦绕在心,虽然北京也有密云、怀柔和官厅等水库,但和大海相比,相去甚远,要想看海,最近的也要跑到160多公里外的天津,或200多公里以外的北戴河。

  2008年因生意上的关系,我只身来到了江南,江南水乡除了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最吸引我的就是江南两大淡水湖:西湖和太湖。由于我当时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太湖边上,因此太湖就成了我最常光顾的地方。太湖尽管没有海浪礁石,但湖边精致的园林,还是每每让我痴迷。半年多时间里,我开车或乘船游览了很多太湖上的小岛和湖边的渔村,比如湖中的无人岛—贡山岛、南太湖的西山岛、北太湖边的小村红沙湾等等,天水一色的太湖似乎把我带回大海边的童年时代。

  欣赏太湖的同时,自然不能落下太湖的美食。太湖的美食非常著名的是“太湖三白”:白鱼、白虾和银鱼。在这些美味的湖鲜满足了味蕾之后,我就对这些产自太湖的湖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琢磨着要去太湖里看看渔民是怎么收获这些湖鲜的。

  为了能到太湖看捕鱼人的生活,我结识了不少太湖边做水产生意的朋友,无锡华庄镇有个小溪桥码头,那里有上百条大大小小的渔船,其中有几个船老大是我的好朋友,从2009年开始,几乎每年9月太湖开捕期,我都会乘坐他们的收鱼船到太湖里看渔民捕鱼。

  渔利者

  对于三年前那次乘船到太湖看渔民捕鱼,我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是早上5点,我在小溪桥码头和船老大接上头后,登上了他驾驶的机动船。没想到初次在太湖里“漂”,就足足花了2个多小时,期间,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太湖中的小岛—贡山岛。

  贡山岛,是太湖东北部水域的四面环水的湖心岛屿,由大小贡山组成,目前上岛的方式只有乘船。传说贡山原是乌龟所化,岛上基本保持着原生态,种植了300多亩茶林和枇杷树。

  在贡山岛的东面,我们发现了一艘十几米长的铁皮机帆船,船老大告诉我,这就是太湖里贡山岛流域唯一的一个从渔民手里收鱼和虾的船只。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附近渔民打的水产品不允许自行销售,只能卖给这艘船上的中间商,再由这艘船上的老板批发给其他鱼贩。我看见这艘船上共有两个人,一个人收货称重,另一个人按照种类储存收上来的水产品,呵呵,这是名副其实的“坐收渔利”!

  我看到的,只是太湖水产品从捕获到市场,再到用户手中商业流通过程中的第一道手续,后面还有程序。这个船到岸后,还要批给陆地上的第一个中间商,再由湖鲜的一批到二批,到三批、四批,最后才到达老百姓手里。那时候的价格自然也要翻上几番。比如螺丝在太湖里收上来每斤3毛钱,到岸上的农贸市场就要卖到3至10元,整整涨了10倍以上的暴利!

  听船老大讲,这艘船总花费3万元,绿色的扁箱子是装虾的,白虾、湖虾、龙虾都装在里面,然后把绿箱子再放到旁边的铁皮水箱中,那箱子里的水是太湖水,有一台加氧机不停加氧。

  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我们的船靠过去,在那艘船的后面抛锚休息。听那艘船上的老板介绍,9点以后是渔民来交货的高峰,一般一天里会有近百船次来这里交易。

  果然,还没到9点,我就看见有很多渔船从四面八方驶过来,渔民们很熟练地把船头靠在船上,再用绳子把两只船拴在一起,把一筐筐鲜活的湖鲜抬到这条大船上,交给船老大。我发现,船老大当时只是称重、记录重量,并没有付现款给渔民。后来知道,他们的交易活动是,第一天收货记账,回去后船老大再计算钱数,并把每个人的钱都用纸包好,写上名字,第二天收完货后把昨天的钱再付给渔民,这岂不是以货换汇?交易风险也降到了最低!你不得不佩服,渔商们真的很精明!我问了其中的渔民,周日几点出来?一天能赚到多少钱?他们说:周日5点多就到湖里打渔了,由于没有到捕鱼期,他们只能用一种叫“地龙”的小型拖网,小打小闹地捕些鱼虾换点零花钱,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收个一二百块钱,运气差些的话只有几十元钱。

  太湖的贡山岛给我的感觉,是另一座世外商业桃源。

  漂浮者

  2012年9月,当我再次来到太湖时,我想更关注渔民如何生活。

  9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我提前和小溪桥码头的船老大约好,这次我乘的这条船,船身为金属结构,船长十几米,有2个柴油发动机,与其他渔船不同的是,这条船因为是收鱼船,所以船上安装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水产品储存箱,占去整个船只的2/3面积。船上有2个船老大,一个主要负责驾驶,另一个是负责收鱼记账和结账。听船老大讲,他们在捕鱼期这个月,每天早上6点出发,在太湖里要到30多条船上收鱼,转一圈需要6个小时,时间拖得长了,午饭就只能在船上解决了,所以船上有齐全的生活设备,如灶具、煤气罐、锅碗瓢盆等,船老大上船前还专门准备了烙饼、蔬菜、榨菜、矿泉水,应付一天的饮食是没有问题的。碰上渔民船上食品短缺的,船老大会送给渔民一些食物和蔬菜,甚至连船上用的煤气罐的充气和手机电池充电这样琐碎的事情,船老大也都帮助渔民们解决。

  很早以前,太湖里就有常年住在船上的渔民,他们世世代代靠打渔为生,没有土地,没有房产,唯一的资产就是渔船,船就是他们的家。那时的渔民,大多没有什么文化,只知道捕鱼卖鱼。解放以后,很多渔民在政府的帮助下上岸定居,在湖边有了自己的砖瓦房子,后代也开始上学念书,生活发生了变化。据说,这些渔民中有一部分是苏州东山人,大多数还是苏北的和原本就在太湖里捕鱼的本地人。

  和国内很多农村的年轻人外出打工一样,留守的都是老人和儿童,因此在太湖捕鱼的渔民基本是老人。在太湖里,我看见每一条船上几乎都是老夫妻两个人,白发苍苍,年岁都在60~70岁。我问老人们:怎么没有儿女帮你们一把?渔民告诉我,孩子们都大了,上学念书,有了文化,与外界接触广了,见了世面,觉得打渔辛苦,就去做别的工作了。

  我碰到的渔民,大多来自苏州东山和木渎镇,他们在陆地上都有房子,但一年里他们在陆地上住不了多长时间,每年一上船就要在太湖里漂上7~8个月,除了有台风临时收船回去,剩下的时间都在太湖里船上生活。

  老渔民的船只一般都是一大一小的配置,大船一般是存放渔具和生活的地方,平时都抛锚在固定地点,小船是用来下网打渔的,平时四处游动。大船上有木板搭建的小房子,老渔民收工后就在里边休息,既然船就是家,那老渔民会尽量把家布置得好一些。在很多渔船的船头上,我看到有盆栽的花草,生机盎然,在另外一条船上还看到了狗和猫,水上人家的生活,苦中有乐。

  船上有柴油发电机,但老渔民除了捕鱼需要,一般都不舍得用。船上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太阳落山了,年迈的老渔民就钻进大船上的木屋里睡觉,次日天不亮又开始捕鱼。这种在我们看来单调枯燥的捕鱼生活一直要延续到春节前捕鱼结束后,他们才能下船回家过年。大年过了之后,老渔民又要投入来年的捕鱼前期准备工作。太湖渔民,就是这样以捕鱼为生,年复一年,辛辛苦苦,直到熬白了头,干不动为止。我问老渔民:你们这样觉得苦不苦?他们说:当然苦啦,可除了打渔,我们别的又不会做,家里有房子,我们也可以回家抱孙子,但那样的生活我们过不来。

  太湖的老渔民,让我想起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太湖中的老渔民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幸福,为了值得人们追求的生活而劳作,他们不一定能够胜利,他们必须经历不幸和挫折,但是正像《老人与海》中的老人一样:一个有能力取得日常功绩和知道如何夺取胜利的人,在遭到最严重的挫折之后是不会失望的,他不悲观失望,而是继续斗争,争取他们希望得到的幸福生活。

  ■ 文/刘大庆 沈伟民 图/刘大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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