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迷雾后,我等你

  • 来源:女刊瘦美人
  • 关键字:重庆,歌乐山,大雾,迷雾
  • 发布时间:2015-01-19 09:24

  1.石阶

  “诶,快上来啊。啧啧,李先生,我爸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你就这样打发我?”我站在石阶的顶端,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着底下的李浩然大叫。这半年来,我特别叛逆。在气跑了几个保镖后,父亲请了李浩然来看着我。

  李浩然已经做了两个月,算是所有保镖中做得最长久得一个。他脸上有一道疤,腿也受了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些都是为了救人留下的。

  今天歌乐山顶有个慈善义卖。十分钟前,我把车停在半山腰,说要运动一下,然后沿着人行栈道一路走了上来。

  李浩然很意外,却没有说什么,拄着手杖努力跟着我。刚才路比较平坦,李浩然还跟得上。现在全是石阶路,他开始犹豫,只是自尊心不许他示弱。

  石阶虽然有点湿,但是还好不滑,所以我挥了挥手里的高跟鞋,又催促了他一遍:“快点啊,你倒是。慈善义卖会很快就开始了。你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诶,还怕几个楼梯?”

  他咬了咬,开始一阶一阶艰难地往上爬。

  我的心揪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冲过去扶着他的冲动压下去。

  等他差不多走近,我又飞快地往上跑了一段停下来等着他,然后装作看远处的风景,掩饰自己红了的眼角。

  一百一十七阶,终于是我先忍受不了心里的煎熬,打电话叫司机把车从车道上开过来。

  他满头大汗,坐上了车还在喘气。我递了张纸巾给他。他受宠若惊:“谢谢。不用,等下就好了。”

  我刻意捏尖了嗓子:“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我的衣服。”

  今天说要正装出席,所以我还特地给他买了新衬衣和西装。刚才费了很大口舌,他也不肯接受。最后是我发火说,他不肯穿就不要跟着我了,他才乖乖穿上。

  穿上西装,他还是那么帅,只是拄着手杖让他的原本挺拔的背有些弯了。我心里一阵难受。其实他早就能扔了拐杖自己走了,可是他不积极复健,还要固执地拿着拐杖。这让我很恼火。拐杖,就像他刻意用来隔在我们之间的障碍。

  自从他来做我的保镖之后,我每天都要找借口拉着他爬上一段楼梯。在他看来,我一定是标准的富二代作风,不可理喻,自私,以折磨别人为乐,所以对我很包容。就像现在,我这么尖刻,他也只是笑笑,无奈地接过我手里的纸巾。

  是的,让我痛苦的是,我们之间隔着长长的楼梯,我站在顶端,不能下去,他站在低端也没有一点要上来的意思。

  歌乐山上,风景依旧那么好。云海松涛,碧水蓝天。慈善义卖会的人我有一大半都认识。李浩然敬业地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有个闺密在我耳边低声说:“田月,你老爸真是与众不同。竟然请了个瘸子来做保镖,脸上那道疤真煞风景。”

  这些话我听过许多次。还有人说,父亲给李浩然这个工作简直就是在怜悯他。

  可是今天我却觉得特别刺耳。我黑了脸,重重放下酒杯,甩手就走。

  李浩然莫名其妙,快步跟上了我:“怎么啦,急赶慢赶地来了,还没开始就走了?”

  我翻着白眼,不理他。

  跟司机说我自己开回去之后,我便跳上了车。李浩然比平日都要利索地爬上在副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

  我皱眉:“下去,我要一个人走。”

  他摇头:“跟着你是我的责任。”

  我咬着唇,不再理他,将油门一踩到底。车轰然冲了出去,李浩然身子往后一倒,神情紧张。我原本的幸灾乐祸因为他的沉默变得索然无味。

  2.火锅

  天已经黑了。远处的灯光一点点亮起来。从盘旋的山路下去可以看见整个山城像是缀满了星星的圣诞树林,十分美丽。

  我从歌乐山下来,开到磁器口停下车。沿着石板路走了一阵,我忽然觉得饥肠辘辘。一路过去,等走到江边时,李浩然手上已经拿满了我买的小吃。土豆泥,麻花,串串等等五花八门。李浩然无奈地说:“小姐,你已经买了那么多,你吃得下吗?不要再买了,太浪费。”

  我摆出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我有钱你管得着吗?”

  最近我性情大变,不去上班,整天喝酒,飙车,泡吧玩到深夜,将重庆火辣的夜生活贯彻到了极点。他时时刻刻跟着我,如唐僧念紧箍咒一般不停劝我,让我刻意堕落所带来的乐趣大大打了折扣。我终于收敛了一些,至少每晚回家睡觉。

  时隔许久之后,我恢复了在家吃早饭。父亲又惊又喜的样子和李浩然嘴角扬起的微笑让我有些心酸。

  此刻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教训我。我头疼了,立刻跑上车。他利索地扔了手里的东西跟上了我。

  我沿着修在嘉陵江边的高速路,一路狂飙,跟轻轨的列车赛跑。车外的晚风吹在脸上真是畅快无比。他眯起眼来,脸上也显出享受的表情。

  父亲第一天领他来的时候,他以为我不认识他。其实我记得,他曾是销售部一个普通员工,因为高大帅气让很多女孩子芳心暗许。他不知道我也是那些花痴之一。只是在我印象中的他越英俊,如今的我就越难受。

  开到朝天门,我找了家火锅店,坐下来准备大吃一顿。越是这种闷热的天气越是要吃火热麻辣的东西,出一身大汗才痛快。火锅店里面喧闹无比,座无虚席。李浩然有些拘谨。我不管他,开始左右开弓地吃。他一晚上什么都没吃,早该饿了,只是在我身边他总这样小心翼翼,就连吃东西也是。慢慢的,他也放松了下来。我用眼角瞟着他,在心里偷笑。

  汗水从我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忽然带着宠溺的笑,伸手替我擦了一下。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惊喜,甜蜜,酸涩,百味陈杂。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情不自禁的一刻。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停了下来,仓促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狼狈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前进了一步又缩回去了。我很气馁。无论我怎么折腾自己,他永远这样不远不近,护着我却又刻意疏离。

  夜色下,两江交汇处的黑黄界线变的有些模糊。夜游的轮船点着花哨的灯,欢快地鸣着笛在水面上游弋。

  我扔了筷子,冲出去,扳过沉默看风景的他,大声说:“你什么意思?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勇敢承认?”

  他哆嗦了嘴唇,眼中满是痛苦,许久才低声说:“你那么美,什么都好。我的腿和脸…..我配不上。会有更好的人来到你身边。”

  我退了一步,转身拔腿就跑,一边哭,一边在朝天门拥挤的游客和棒棒中穿梭。他在我身后焦急地呼唤我,被撞掉了手杖。等他捡起手杖,我已经消失在汹涌的人流和车流中。

  3.大雾

  我跳上了公车,下意识地向着解放碑繁华的街市而去,或许我觉得华灯闪耀的喧闹才能让我好受些。

  解放碑都是来来往往穿着开放,身材高挑,长腿肤白的美女。我大概是最异类的一个。我穿着礼服,恍恍惚惚,一路买酒喝酒,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自己醉得不成样子。

  我梦见凌晨我穿过浓雾去吃早饭。重庆的雾像是淡牛奶一般,十米之外都看不清人。所以当满脑子盘算着是该吃砂锅米粉还是小面的我听见汽车的喇叭声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晚了。一辆失控的车象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我加了一夜班,脑子有点糊涂,忘了躲开,傻傻地看着它越来越近。有人将我扑到一旁。

  我听见他腿骨清脆的断裂声。他抱着我,将我的头护在怀里,滚了好远才停下来。他颤抖着声音问我:“你没事吧。”我点了点头。

  晕过去前,我脑海里晃动的满是他苍白的脸色和那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伤口。我的心满是内疚和不忍,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有个温柔的手为我擦着额头的汗水,温柔地说:“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那个温暖的怀抱让我安定下来,我又沉沉地睡去。

  早上醒来,我的头还痛得厉害,完全忘了昨晚是怎么回到家中的。等我梳洗完出来时,李浩然已经等着我了。我揉着头问:“是你找到我然后把我送回来的?”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淡淡地说:“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伤身体。”

  我低头嗯了一声。他以为我不知道,那一次救我的是他。事后,他急急忙忙的转了医院,并且叮嘱我的父亲不要告诉我。父亲原本要给他一笔丰厚的报酬,养着他,被他拒绝了。如果不是我故意这么折腾,父亲也不会出于无奈找到他。只是李浩然从那以后就变得自卑无比,总是可以与我保持距离。我想让他有一天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站在我身边,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总觉得我若是知道了真相喜欢他是为了报答他。所以,我没有揭穿他。

  今日外面又是浓雾弥漫,和那一天一样。当时雾太大,路口的照相机没能拍清楚。只是推断,那应该是彻夜泡吧之后醉驾肇事。这半年,我没去工作,而是每夜去不同的酒吧混,是因为我希望有一天能找到那个将我们变成这样的人。

  4.酷暑

  即使到了深夜,重庆还是热得象蒸笼。与屋外30多度的高温一样火热的还有酒吧内的气氛。我甩了李浩然,因为我害怕他的脸和脚会打草惊蛇。我在不同人群里穿梭了一夜,也没有听到我想听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失望。

  我走出酒吧,找了一家吃烧烤和串串的摊子,打算坐下来好好享受一下夜啤酒。忽然听见隔壁一桌有人说话。

  “你怎么这半年晚上不出来飙车了。”

  “哎,别提了,半年前有一天,我喝多了,结果凌晨回家时撞到了人。还好那天雾大,没被人捉到。我现在想起这件事就怕,哪敢再出来晃。”

  “重庆到处是大下坡急转弯,大雾时你还敢开那么快。活该出事。”

  我的心狂跳起来,悄悄瞟了一眼不远处停的车。虽然时隔半年,我还是认出了那辆就是肇事的车。我若无其事拿起手机走到一旁,低声报了警。当我转身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刚才那几个人人围住。

  我心里的害怕被愤怒所取代,冲他们叫着:“你们想怎么样?你们害李浩然成了那样,还想怎么样?”

  那几个人邪魅地笑着:“上次你命大,这次不会让你跑了。我们总不能傻到等着你指认吧?”

  他们中忽然有人倒在地上,那个包围圈便缺了一个口。

  李浩然在包围圈外挥舞着手杖,神情象是罗刹一般骇人。我从未见他如此,所以也被吓呆了。

  他拉着我拔腿就跑,我们在夜色中狂奔躲闪,直到呼啸的警车包围了他们。

  等一切平静下来,我才惊觉方才他的敏捷和迅速。我长大了嘴喃喃地说:“你的腿。”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失笑:“嗯,多亏了你这些天的苦心,我早就好了。刚才紧急之中完全忘记了腿伤。原来你都知道,可怜我还瞒得那么辛苦。”

  我撅着嘴哭了起来:“你总躲着我,我有那么讨人厌吗?你要真不喜欢我,我从此再不纠缠你。”

  他笑着替我抹眼泪:“我喜欢你。我比任何人都爱你。别哭。刚才我才发现,与其这么躲着你,让你难过,不如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

  像是拨开了重庆浓浓的迷雾,终于看见了太阳一般,我破涕为笑:“你一直都配得上我。从来都是……”

  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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