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光环下的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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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2-04-23 15:42
在西方,他用不那么正点的英语谈他的音乐享乐主义,不时分享着他热爱生活的画面,传递着天才亦凡人的信息。在中国,他是偶像和明星,是商家觊觎的对象,是背后东家必须要走好的棋子。郎朗提供了一个答案,用于回答一个古典音乐钢琴家到底可以红成什么样,可以赚到多少钱,可以获得多大的影响力,正所谓一个现世神话,吸引和带动着一茬儿人的想象力和行动力,孜孜以求,不知疲倦。
是钢琴家,但不只是钢琴家
中国钢琴家郎朗最近一个月被五花八门的新闻簇拥着:先是上个月传出与国内某女艺人恋爱的绯闻,之后又在伦敦挑战贝多芬全套钢琴协奏曲时遭遇恶评,《卫报》、《每日电讯报》分别给他的表现打了最低的分数。可是转过身来进入4月份,同样来自英国最权威的古典音乐大刊《留声机》(Gramophone),又将其选入了“影响历史的50大古典音乐家”行列,和卡拉扬、帕瓦罗蒂、霍洛维茨等风云人物比肩。之后,他来到广州为其开设的豪华音乐会所朗汇造势,12.8万元的最低会费刚刚惹下争议,转眼又充当起了青少年的良师益友,出现在北京国家大剧院免费大师课的现场。
这就是那个尽人皆知的郎朗,一手拿着特仑苏,一手拿着招商卡,用美国人的话说就是非常的Business,既商业,又正经,可谓一语双关。十年来,其代言领域从连锁酒店到知名腕表,从矿泉水到婴儿奶粉,航空制造业巨子庞巴迪(Bombardier)的商务航线上写着这样的广告词:“乘坐庞巴迪商务飞机使我能够更快地见到世界各地的观众,得到充分的休息并保持注意力集中。”2009年《福布斯》杂志“中国名人榜”公布了他高达9100万元的年收入,仅次于姚明和刘翔。
郎朗提供了一个答案,用于回答一个古典音乐演奏家到底可以红成什么样,可以赚到多少钱,可以获得多大的影响力,正所谓一个现世神话,吸引和带动着另一批人的想象力和行动力,孜孜以求,不知疲倦。因为他的存在,使得中国的钢琴演奏教育呈爆炸式增长,据说全国学习钢琴的孩子有四千万之众,在许多城市的民宅里,能听到各式各样考级作品的声音,那部叫《钢的琴》的电影,讲述的正是这四千万分之一个家庭的故事。
就像那些出身平凡,又经历坎坷的孩子一样,郎朗是典型的务实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接受的是有效性比原则性更重要的熏陶,其实他并不是那种特别深谙世故,胸有城府的人,但是就像很多从基层混出来的成功人士一样,郎朗深深懂得要在何时何地做什么样的自己。于是我们看见的郎朗是一个无所不弹的人,从在欧洲给某顶级赞助商的女儿弹生日歌,为曾给自己策划过巡演的国内策划人弹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见到儿时合作过的指挥和老师,他客客气气,彬彬有礼,有着东北人的客套和热情,让双方都有被尊重和重视的好感。
在西方,他用不那么纯正的英语谈他的音乐享受主义,不时分享着他热爱生活的画面,传递着天才亦凡人的信息,每逢一些重大场合适时地抒发和点燃一下民族主义情感。而在中国,他是偶像,是明星,是商家觊觎的对象,是经纪公司必须要走好的棋子。现在,这枚棋子频繁地出现在全国各地的体育馆,他身边的一些所谓“团队成员”在举行演出的城市兜售与郎朗同台亮相的机会,价格据说不止二三十万。
这个年代里面,成功的概念看似很宽泛,但实际又十分狭窄。当他出现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和纽约时代广场的中国宣传片中时,人们忽然发现郎朗的成功其实颇具深意,快速、醒目、显而易见,用时间换空间,以广度换深度,得到了很多,也有所牺牲,毁誉参半,充满争议,角色在魔鬼与天使,拓荒者与绞肉机之间摇摆不定,而这似乎完美地契合着今天我们这个崛起国家的发展风格。
黑白世界的定理:实力≠魅力?
在中国,把钢琴带进体育馆,郎朗是继理查得·克莱德曼之后,最成功的一位。
正是郎朗让钢琴演出从音乐厅搬进了体育馆,一举改变了独奏会(Recital)这延续了几个世纪的音乐表演形态。因为按照郎朗的出场费,如果仅在能容纳一千余人的音乐厅,不赔钱是不可能的。曾经国内不少演出策划人和郎朗的关系都很不错,可惜想像力和前瞻性不够丰富,在郎朗开始大红大紫的那几年,居然做赔了郎朗的好几场国内巡演生意,而最大的原因是没有把他弄进体育馆,或者比体育馆更大的地方。
其实,在听音乐的小圈子里,说喜欢郎朗多少需要点勇气。圈外人很少能说清楚他的钢琴艺术到底如何,夸张的表情,迅捷的手指动作,亮丽的音色确实令人瞠目结舌,让人总不免想起他的偶像,俄罗斯钢琴巨匠弗拉迪米尔·霍洛维茨。
的确郎朗的技巧出众,乐感丰富,天赋过人,并且有着一颗足以成为职业钢琴家的大心脏。
他演奏的炫技类作品无人能及,李斯特、拉赫玛尼诺夫、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印象派作品如德彪西、拉威尔也能表现出他对多彩的音色的控制。然而一旦遭遇贝多芬、勃拉姆斯、舒曼甚至莫扎特时,这位中国巨星得到的往往是负面评价,就连他的老师格拉夫曼都曾语带讥讽地表示,如果舒曼听到郎朗对他的音乐的诠释,他可能会突发心脏病。上个月他在伦敦与英国爱乐乐团合作全部五首贝多芬钢琴协奏曲,结果铩羽而归,当地几位知名的评论界大佬给出了颇为相似的鉴定:演奏粗暴浅薄,依然没有摆脱暴发户式的精神气质。这些评价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在肤浅、造作、缺乏修养和心灵诉说上,作为一名钢琴家的郎朗有着强大实力,但缺少作为一名艺术家的丰富魅力。他与那些蜚声国际的钢琴艺术大师们有着显著的分别。2008年,郎朗离开了环球集团旗下的德意志唱片公司(DG),有传言说这与他自感“没有被重视”有关。在那家历史悠久的百年老厂,他没有感受到高层领导对阿格里奇、波利尼和齐默尔曼这些伟大钢琴家一般尊重和礼遇。于是投奔了更有商业野心的索尼,在那里他的竞争对手要比在DG时少了很多。
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可以作证郎朗那种渴望被尊重的心理。记得在2011年的北京国际音乐节上,在主办方提供的宣传通稿上,把郎朗称为“著名钢琴家”,而他昔日的竞争对手李云迪却被冠以“钢琴王子”的诗意称号,郎朗见状心有不满,前去和主办方交涉,于是在随后媒体拿到的宣传稿上,李云迪的称谓不变,郎朗的名字也还在,但前面却加上了醒目的“巨星”两个字。
老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