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庆典见证不一样的英国

　　在1977年英女皇伊丽莎白二世登基25周年庆典时，萨塞克斯地区西霍斯利村的村民当了一回暗中观察的目标。那次观察结果被总结成了一份文件，其中记录了当时村民对于君主、英国和即将到来的庆典的看法。

　　记录中一位“50岁的女护士”村民指出，皇室棒极了，但是庆典最好不要花费过巨，并对此作了进一步的说明：“大家现在没有庆贺的心情。”

　　据文件记载，当时的西霍斯利村是很支持君主制的，村里反共和制的情绪受到刚过去的美国大选影响进一步加深（“想想让吉米？卡特来管理英国会是什么样子”，一位村民边说边打了个冷颤）。但即使在这样一个亲皇室的村庄里，那些登基庆典活跃分子的话，听上去还是有点令人沮丧。一位“53岁男子”说，是时候庆祝一下了，我们终于迎来了1977年，核战争至今还没发生。

　　这些观察的背后的组织者是私人社会研究项目“大众观察”。该项目从20世纪30年代起就开始研究英国。在登基庆典25周年时，一共有107名志愿者被招募来记录这一盛事。这些人的日记和笔记，加上2002年登基50周年时记录的文件，现保留在萨塞克斯大学庞大的档案库里。

　　2012年6月2日至5日，伊丽莎白二世登基60周年庆典华丽开启。在庆典落幕的今天，这些档案唤醒了我们的回忆。

　　50年前的回忆

　　1977年的文件描绘了一个被工业冲突搞得疲惫不堪、四分五裂的国家。国民们谈论着自己的失落感。即使这样，从35年后的今天回头看，当时的国民似乎实实在在地共享着一种根基深厚的文化，着实令人羡慕。

　　他们在各处举办的庆典有着惊人的统一性。受邀玩乐时，英国人首先会抱怨几句，然后组织委员会决定细节。记得在过去的几次登基庆典上，孩子们收到纪念马克杯，而这些杯子的资金来源却引发了没完没了的争议。北威尔特郡一位农夫的妻子在得知自己所属的妇女协会分会必须购买马克杯时，怒气冲冲地抱怨道：“那个牧师！他真得清醒清醒了。”然后她又匆匆补上一句：“当然，我不是在批评他。”

　　1977年的庆典上有孩子的食品——香肠卷、果冻、热狗和冰淇淋——大人们则有啤酒，还有野蛮的体育赛事，像是拔河和规则不限的足球赛。为了打破矜持，很多人穿上了奇装异服，通常是男扮女装。西米德兰兹郡报道了举办人妖足球赛的新闻，新闻的脚注简单明了：“所有人最后都掉进沟里了。”

　　在伦敦，有的区域展示了爱国热情：布里克道的酒吧都挂满了国旗，穆斯维尔山则举行了盛大的街道聚会；另一些地方则显露了敌意：闷闷不乐的居民区，写着“让登基庆典见鬼去吧”的标语。

　　苏格兰的气氛则完全是天差地别。在格拉斯哥，该庆典被称为“英格兰登基庆典”。一些自以为是之徒和苏格兰人一起对庆典嗤之以鼻。在伊顿公学，几位校友一起砸碎了一个木制的登基庆典金字塔。为了表示对该庆典的冷淡态度，牛津大学在庆典日当天举行考试。

　　一份来自威尔特郡的文件认为，25周年登基庆典其实和皇室关系不大，“人们是想要借机玩乐一下”。

　　诺福克郡的温勃特山姆邻近皇室在桑德林汉姆的府邸。据文件报告，那里的庆祝活动把重心放在了女皇在位25年的历史上，和其他地方的庆祝大不一样。当地人在村子草地上举行了礼拜，在滴着水的雨伞下祈祷皇室“快乐团圆”。接下来呢？他们举办了为700人准备的拔河、赛跑和茶会。

　　盒装购买爱国主义

　　到2002年50周年登基庆典时，英国变得更为繁忙、更为孤独，也更为愤世嫉俗。

　　萨塞克斯的一位日记作者轻蔑地表示，皇室“只是演艺行当”罢了。民间仍然气愤地谈论着戴安娜王妃以及女皇对她1997年过世事件的不当处理。所有人都承认街道上的聚会比1977年来得少。

　　关于这种情况有各种解释，背后的罪魁祸首包括民众的漠不关心、政府当局的散漫（说到底，他们是负责组织活动的），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健康安全法规。相比之下，1977年威尔特郡有一个村子就快乐地让一位“烟火狂热”医生把庆典烟火带回家继续点放。

　　2012年的登基庆典又一次见证了一个不一样的英国。登基60周年实属罕见（上一位登基满60年的是1897年的维多利亚女皇）。因此，这次女皇牢牢地身处所有庆典活动的中心。

　　各个地方市政委员会收到了超过8000份关闭道路，举办街道聚会的申请。这表示2002年民众对皇室的冷淡正在消减。但英国并没有在回归1977年的情形，人们并没有把手制的奇装异服和加冕彩旗从阁楼里挖出来。今时今日的商店装满了登基庆典蛋糕，一次性的装饰品和印着国旗的彩球，消费者可以直接盒装购买爱国主义。

　　60年后，女王的盛会

　　在拜访温勃特山姆期间，笔者见证了非常详尽的庆祝计划：烤蛋糕比赛、骑小马、泰迪熊野餐会、运动会、退休老人茶会、不过这次不会有拔河竞赛（可能会有人受伤），而绘脸师们现在可都是买了保险的。

　　尽管如此，当地人觉得这次的庆祝活动还是会大大超过2002年的规模。该村女皇登基60周年庆典背后的推手大卫？郎认为，皇室在“戴安娜之后忍受了民望低迷的漫长时期”。随着女皇越来越老，人民“越来越尊敬她”。该村另一位退休人士琳达？尼克松则认为，威廉王子的皇家婚礼重燃了人们对皇室的热情。她觉得威廉王子和他的弟弟哈利王子“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样”。

　　“大众观察”的25周年登基庆典文件记录着当时的批评者们对于皇室大肆开销，享有根深蒂固的特权这两点甚是不满。而支持者们则认为女皇带来全球性的威望，而且是防止政客搅乱宪法的一道坚固壁垒。简而言之，这场辩论的核心在于究竟什么才是最好的社会组织方式。相较之下，在50周年和60周年的庆典中，争论的中心转移到女皇是否值得人民尊敬，以及普通大众是否能认同她这些问题上。简而言之，个人主义高于一切。

　　60周年登基庆典下的英国似乎是一个混合体。和1977年一样，一个烦恼的国度想要让自己开心起来，而皇室正好给了它一个好理由；和2002年一样，一个暴躁的国度需要一个符合国民自身情绪化条件的皇室。这两者是可以兼容的吗？也许不能，但这依然定将会是一次美好的狂欢。■

　　《经济学人》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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