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慧的“舞台”与“海归”

　　在郎朗、王羽佳等人之后，中国古典音乐界早已不乏世界级明星了，然而在歌剧领域，却依然发生着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故事，如果不是北京国家大剧院新版的《假面舞会》，不少中国观众对和慧这个名字依然十分陌生，而在她的名字之后，仍然有一批鲜为人知的杰出华人歌唱家在海外打拼。

　　《假面舞会》中的阿米莉亚

　　5月25日，国家大剧院新版威尔第歌剧《假面舞会》中国组演出完毕。晚上11点半，北京建国门国际俱乐部边上的一家茶餐厅里，刚刚在剧中饰演了女主角阿米莉亚的和慧只身向人群走来，餐厅里立刻响起了掌声。在一个多小时前的演出中，和慧刚刚接收了比这更加热烈的掌声。

　　如果不是她在阿米莉亚一角中精湛绝伦的演唱，国家大剧院新版《假面舞会》的首轮演出至少会降低一个档次。说来有些尴尬，自从国家大剧院开始制作歌剧以来，鲜有哪位女高音获得全方面的认可，在几部女高音当道的剧目中，无论是《茶花女》、《托斯卡》每每因为女主角的成色不足而令人怨声载道。虽然《假面舞会》算不上是一部女高音歌剧，剧中由男高音饰唱的古斯塔夫三世才是第一角色，而阿米莉亚直到第一幕进行快40分钟时，才风尘仆仆地登场，到第二幕才唱出全剧的第一首咏叹调。

　　但就是从这首《这就是那可怕的荒野》开始，和慧便完全统治了舞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她的音量就盖住了乐队全奏时的音响，她的声音高贵而充满凝聚力，同时嗓音收放自如，既可以在宏大的高音处保持上乘的音色，又足以完成纤细弱音。而其纯正的唱腔和发音，对发声点的精确把握，即便从来没有看过歌剧的观众，也能从她沁人心脾的演唱中获得最大程度的享受。

　　我坐在和慧身边，没有恭维她的演唱，而是说：“你比去年看上去瘦了。”和慧十分谦虚地笑了笑。之前我曾经听说，国内某家歌剧制作单位曾以身材过胖为理由拒绝了让她来演唱《托斯卡》。记得上一次和她吃饭的时候，面对满满一桌子菜，她只吃一些青菜和一碗煲汤。她当时毫不隐晦地说自己现在正在减肥，我小声问道：“跟《托斯卡》的事有关么？”和慧巧妙地说道：“我最想在国内唱的歌剧其实是《蝴蝶夫人》。”

　　今年9月，她会第一次在国内演唱《蝴蝶夫人》中的巧巧桑，广州大剧院选用了已故电影导演安东尼？明格拉（Anthony Minghella）2006年的舞台版本，“《假面舞会》不是我唱得最好的戏，9月份来听我唱的蝴蝶吧！”和慧又一次这样说。今年4月份来北京前，她刚在法国图卢兹演唱过这部普契尼最有东方情调的作品，我把从互联网上找到的现场录音刻成CD送给她。

　　中国女高音的海外舞台

　　其实在此次回国出演《假面舞会》之前，和慧已经在海外奋战多年，稳定地在国际众多一线剧院中占据抒情女高音角色的一席之地。其中演唱《蝴蝶夫人》102场、《阿依达》88场、《托斯卡》54场，正是这三部歌剧的剧名主角帮助她横扫纽约、柏林、慕尼黑、都灵、帕尔马、维罗纳等歌剧重镇的A角位置。

　　不过，和慧的成名之路并不平坦，几乎和所有年轻歌手一样，在演唱生涯初期不断参加比赛，2000年她参加了多明戈国际声乐比赛，但换回的也不过是2001年在多明戈来华音乐会上助场的机会。她甚至还在1998年参加中央电视台的青年歌手大奖赛，并且获得了当年美声组的一等奖，然而当时的和慧依旧默默无闻。

　　真正帮她登上国际舞台的是2002年帕尔马的第42届威尔第大赛。在作曲家的故乡，面对挑剔到刁蛮的作曲家同乡们，和慧以超凡的实力征服了所有听众和评委，一举获得了那届比赛的头奖。当时，和慧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以后能一直在威尔第的故乡演唱就可以了，结果却是来自欧洲各地的邀约如雪片般飞来。

　　2004年11月，她首次登上维也纳国家歌剧院（Wiener Staatsoper）与传奇般的雷纳托？布鲁松（Renato Brusson）和明星级男高音何塞？库拉（Jose Cura）联袂演出了威尔第的《斯蒂费里奥》，散场后上百名观众冒雪排队等着和慧签名。欧洲歌剧界最重要的显贵，当时担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院长的伊恩？霍兰德（Ioan Holender）慷慨地告诉和慧：“只要你愿意，剧院随时等着你来演唱。”

　　2006年，和慧成为在歌剧“麦家”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登台的第一位中国女高音，那时她的名字早已征服了意大利，挑剔的意大利乐评人毫不吝惜对这个中国面孔的喜爱，甚至还专门撰文抨击意大利的音乐院校，为什么多年来培养不出像和慧一样的优秀的青年歌手。在维罗纳的巨型歌剧场，和慧在唱完一首咏叹调后，台下一片寂静，突然一位观众用意大利文高喊到：“你简直就是个麦克风！”和慧以为是自己的演唱出了问题，后来经纪人告诉她，意大利观众是在赞美说她的声音像是用了麦克风一样洪亮。

　　而我第一次听和慧演出的全本歌剧则是2010年3月的事，通过数字广播她演唱《阿依达》的声音从纽约林肯中心气势如虹地传来。那是她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首次亮相，虽然当时表现得有些紧张，但实力却表露无遗，洪亮的嗓音，宽广的音域，大幅度的戏剧性演唱，大都会歌剧院的听众给了她最热烈的掌声。

　　“海归”令人期待

　　实际上，除了和慧之外，过去10年中国歌唱家在欧美歌剧舞台不时亮相，只不过像她一样以主角身份彻底站稳脚跟的并不多见。她说：“在国外演唱是非常不容易的，欧洲太小，你只要一次唱不好，许多剧院都会知道，之后再也不请你了。”除此之外，欧美剧院对于亚裔歌唱家仍存在一定轻视心理，即便同样优秀，中国歌唱家也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获得机会。

　　在和慧之前，中国女高音迪里拜尔曾经在欧洲有过短暂的闪光，而中国女高音黄英和张立萍则是最早在国际顶尖舞台演唱的中国女高音，前者最显赫的成绩无疑是在法国录制的著名歌剧电影《蝴蝶夫人》，同时过去10年来不时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饰演莫扎特《魔笛》中的帕米娜等轻型女高音角色。

　　1965年出生的张立萍则一度被誉为“华人首席女高音”，2004年她同样以《蝴蝶夫人》首次在大都会歌剧院亮相（她去年11月仍然在大都会演出此剧），之后又在英国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演唱了《托斯卡》。

　　此外，目前还有一批活跃在欧洲剧院的中国女性歌唱家，比如在此次《假面舞会》中演唱乌利卡一角的女中音张秋林目前是巴黎国家歌剧院的签约歌手，明年她将在该剧院演唱瓦格纳巨制《尼伯龙根指环》中的大地女神艾尔达。

　　而另一位在欧洲崭露头角的花腔女高音郭森，目前也是瑞士苏黎世歌剧院的主力唱将，今年刚刚与里奥？努奇（Leo Nucci）等明星艺术家联袂出演了威尔第歌剧《弄臣》。

　　相比于女性歌手，男歌手在欧美舞台的表现要逊色不少，男高音歌手几乎不见踪影，目前只有年轻男高音石倚杰仍在意大利不断打拼。

　　倒是像章亚伦、田浩江等男中音歌手不时在欧美剧院谋得角色。而曾经获得卡迪夫声乐大赛桂冠的青年男中音沈洋近年来则不断和美国大都会歌剧院合作，虽然只是在《唐璜》、《波西米亚人》等剧目中饰演次要角色，但依然延续着数量可观的曝光率。

　　所以相较而言，和慧眼下所担负的正是姚明在昔日NBA中所承担的角色，代表了中国歌唱家在当今歌剧舞台的最高成就。在2012~2013演出季，她将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和米兰斯卡拉歌剧院演唱《阿依达》，明年秋天她将与米兰斯卡拉一同赴中国演出。而有朝一日，如果国内实力歌剧制作单位可以将上述散落在海外的中国声乐力量汇聚一堂，想必那绝对是空前壮观的景象。

　　老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