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电影不能“包打天下”

　　美国相对论传媒（Relativity·Media）以用大数据判断电影项目闻名，但大数据算法未能助其电影业务一路通途。颇具讽刺的是，今年7月底，曾经风生水起的相对论传媒电影部门正式宣布破产。

　　相对论传媒是一家独立的影视、音乐、体育制片公司，在好莱坞别具声名，曾参与制作和发行的影片不乏《速度与激情》《当幸福来敲门》《社交网络》《功夫之王》《木乃伊3：龙帝之墓》《白雪公主之魔镜魔镜》《悲惨世界》等中国观众熟知的大片。

　　首席执行官瑞恩·卡瓦诺夫（Ryan Kavanaugh）被视为好莱坞的“神奇小子”，他的秘诀是将数学法则用于艺术创作，利用某种统计试验法（Monte·Carlo）模拟算法，淘汰那些最有可能遭遇惨败的电影，进一步降低风险。

　　这是一种源于华尔街的风险管理策略，其利用成千上万部电影的数据，预测一部特定电影上映后的票房表现，考虑的参数包括预算、导演、制片人、影星、发行日期和影片类型，并将所有参数在数据库里和历史上的电影数据进行对比分析，得出影片一万种情况下的不同表现，比如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大卖，什么情况下会亏本，回报率是多少。

　　2013年，按照卡瓦诺夫的算法，通过网络“大数据”分析出当红的明星组合，以及观众的喜好，相对论传媒制作了一部小成本的“拼盘搞笑片”《电影43》（Movie 43）。这部影片堪称一朵“奇葩”，94分钟的影片，汇集了11位导演，20多位好莱坞一线明星，包括休·杰克曼、凯特·温斯莱特、艾玛·斯通、乌玛·瑟曼、哈利·贝瑞等全明星阵容。

　　然而，这部根据观众口味“算”出来的电影观众似乎并不买账，虽有不少大牌加盟，但是明星们在片中自毁形象、各种刻意恶搞的剧情让观众和专业影评人难以欣赏，口碑遭遇“滑铁卢”。《电影 43》还获评2014年第34届金酸莓奖最差影片、最差导演、最差剧本三项大奖。票房上的表现也并不好看，电影在美国上映后，位列票房榜第七，收入仅480万美元。

　　对于卡瓦诺夫来说，盈利似乎并不只关乎票房。他将公司电影的发行渠道铺设到全球117个国家，通过版权收益分担风险。《电影 43》在全球范围内赚取2300万美元。另一方面，前期卡瓦诺夫使出各种招数说服大牌明星接受超低片酬，将影片整体预算控制在600万美元。

　　相对论传媒策略就是制作大数据导向、成本较低的电影，海外市场的预售收入基本能涵盖制作成本，这意味着电影无需有抢眼的票房就能盈利。此后围绕电影生产的家庭录影带等的后续产品销售收入则为纯利润。总之，整体账面上不赔，还能小赚。

　　将数学算法引入好莱坞影视制作让相对论传媒一度吸睛无数，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创造性的革新，也有电影制作人担忧这种特殊的电影拍摄方法给业界带来不良影响。

　　当时，对卡瓦诺夫“算”电影的方法就存在争议。有人认为，电影是创意产品，充满了偶然性，过分理性的分析，以及只向钱看的目的性当然会影响好电影的生产。

　　除了电影领域，相对论传媒还涉足电视，用的还是同一套路——大数据分析+低成本制作+版权收益。晚8点档应该准备什么样的节目适合35岁左右女性观众？卡瓦诺夫把数据输入计算机，然后向客户提供以特定节目创意形式显示的解决方案。

　　2012-2013年，相对论传媒为17个频道制作了20个真人秀节目。当然有的节目受欢迎，但也有不少节目遇冷。

　　其中，真人秀《非识不可》（Exhibit A：Catfish）算是比较成功的一个。这个节目基于卡瓦诺夫在2010年购买的一部长篇纪录片研发，真人秀中每集请来一对素未谋面的网恋恋人，通过层层设置，来判定对方是不是在说谎。该节目成为音乐电视频道（MTV）的收视冠军。

　　每集制作成本约为30万美元，而每集带来的收入约为60万美元。相对论传媒得到其中的20%。此外，相对论传媒与音乐电视频道分享海外市场版权和电视节目模式权（format rights）。此外节目在音乐电视频道播完还可以转售给地方电视台，卡瓦诺夫都将从这些版权收入中分一杯羹。

　　对于自己独特的制作手法，卡瓦诺夫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们从网络得到很多数据，研究发现，MTV频道的主要受众是18至23岁的女性观众，而《非识不可》也受到这个群体的喜爱。这部纪录片数据经过100次的测算，相当于4万多人给我们提意见。我们考虑到各种因素，如种族、年龄、性别等不同的群体的喜好来定制真人秀节目，让它在合适的电视频道播放，从而获得最多的观众。”

　　事实上，依赖大数据并不是万能的，影视中的算法没有帮卡瓦诺夫的相对论传媒更进一步，反而制约了其创造力。卡瓦诺夫曾经用大数据模型分析认为体育电影并不卖座，“精准地”与后来叫好又叫座的《点球成金》“擦肩而过”。

　　更为可惜的是，2015年7月，在其出品的多部电影连遭票房失利，无力承担巨额债务的压力之下，曾经风生水起的相对论传媒电影部门正式宣布破产，公司创办人、亿万富豪瑞恩·卡瓦诺夫向法院递交申请破产保护，这也是好莱坞历史上最大的破产案之一。此外，相对论传媒以1.25亿美元完成拍卖电视业务。不过，相对论传媒旗下海外公司，以及其他娱乐公司维持正常运营。法院档案显示，相对论传媒账面资产约为5.6亿美元，而其债务高达12亿美元。

　　尽管资金流以及债务问题是导致相对论传媒坍塌的最直接因素，但不得不承认，卡瓦诺夫一贯标榜的大数据风险管理策略并非绝对精准，也不能“包打天下”帮助这家公司过滤所有风险。影视娱乐业毕竟是创意产业，数字终究不能决定艺术创作。

　　整理/祝媛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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