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工作了三个多小时后,张正海跨过围栏,绕着注满混凝土的墙体走了一圈,偶尔弯下腰,仔细地确认着成果,脸上闪烁着的喜悦像极了完成了一件旷世杰作。
正午、无风。没有绿荫的庇护,满目钢材、沙石的建筑工地曝露在似火的烈日之下,一同沸腾着的还有光着膀子,“展示着”黝黑肌肉的建筑工人。
一眼望去,那群人里,张正海是最“白皙”的一个。他站在混凝土泵车旁,眼睛紧紧地盯着十几米高的臂架,时不时地推动着手中的遥控器按钮,把泵车中的混凝土小心翼翼地灌入由木板搭建成的墙体框架里。
机器轰隆隆地运转着,37度的高温下,他的白衬衣被和着泥沙的汗水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黄色。连续工作了三个多小时后,他跨过围栏,绕着注满混凝土的墙体走了一圈,偶尔弯下腰,仔细地确认着成果,脸上闪烁着的喜悦像极了完成了一件旷世杰作。接着他收起了变形金刚般的巨大臂架,然后驾驶着泵车,开往了下一片工地。
28岁的张正海是江苏盐城人,初中毕业来到上海学习汽车维修,之后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了两年。从小生长在农村的他深谙“人是要生活的”这个道理,“一位工作了5年的师傅,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两千多一点。”这让他抱定了另谋出路的决心。
2004年,张正海考取了A2驾照后,便辞去了修理厂的工作,跟着别人学习泵车操作。2007年,他把泵车操作证考到了手。现在手持两证的他,在上海一家混凝土公司工作,长期奔波于上海的各个工地之间。尽管忙碌,工资却比以前高了许多。平均每个月有八九千块的收入,活儿少的月份也有四千多块。
傍晚七点多,张正海的工作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他端着从公司带来的盒饭,缩进泵车的驾驶室里,躲避迟迟不肯退去的余热。不足两平米装有空调的驾驶室,是这片工地里为数不多的“世外桃源”,而张正海和他的搭档恰巧是这块“乐土”的主人。不过他不能在里面呆上太久,晚饭过后,他就要接过搭档手中的遥控器,伴着星光继续工作,“今天的工作量算小的,干到晚上十点差不多了。”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和依旧燥热的夕阳不同,学历不高的张正海有着春风和煦般的好脾气。工地上,风吹、日晒、雨淋都在所难免,不按时吃饭、通宵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儿。在他眼中,只要心情好,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上班看的就是一份心情,心态要好。”学徒时,他曾亲眼看见一位工友死在泵车的臂架之下。只因为四个支脚中有一个失去了平衡,二十多吨的臂架系统就直接压在了那位工友身上。说起这件事,平和的他也只是用“大家都不容易”一语带过。
“看你们也非常辛苦。”中午我们几个记者被凶悍的门卫用木条驱赶的窘迫场面他都看在了眼里,此时反倒安慰起我来,“不用气,不用气。习惯了就好。这两个工地算是好的了,好多工地都不会给你进来。”
好脾气是一种会相互感染的正能量。张正海的老婆是他在汽车修理厂时的同事,“不务正业”的他,换工作的时候,顺带把这个漂亮女孩“拐”回了家。这位宣城姑娘过去是个十足的暴脾气,和张正海相处久了,也渐渐收敛了性子。正值放暑假,他们七岁的孩子也来了上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碰到什么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用什么方法处理它。”忽略耳畔嘈杂的轰鸣声、身后热气腾腾的工地,和他满是汗渍的白衬衣,张正海俨然闪着哲人的光辉。看着他,如同炎炎烈日下的一抹清凉。
“我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做一休一,让他有了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去健身房健身、溜冰,陪着老婆四处逛逛……他用粗糙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说:“上海都跑遍了。”
现在,他和妻子住在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里,租的。“以后混得好就留在上海,混得不好了就回老家,买套房子,开家儿童服装店。”过些年不开泵车了,他希望有辆奥迪A6开开。至于“过些年”是多少年?他红着脸说,“现实和目标还是有点距离的,先积累资金吧。”
文/杨丽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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