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者”韩帅

　　砖块瓦砾跌落，尘土翻滚飞扬，他们是破坏者，能瞬间将一栋完整的建筑夷为平地；他们也是建设者，为了城市的新兴开启最基础最重要的一步，也见证了城市的发展和美丽。

　　城市的发展离不开城市建筑的推陈出新，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是破坏者，能瞬间将一栋完整的建筑夷为平地；他们也是建设者，为了城市的从无到有开启最基础最重要的一步，也见证了城市的发展和美丽。砖块瓦砾跌落，尘土翻滚飞扬，拆房工，这个名副其实的高危职业，在丰厚的利润和危险的工作环境的双重抉择中，让很多人难以释怀，韩帅就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开着挖掘机，凿开横梁下方的承重墙，瞬间几层高楼如沙土般倾覆，扬起滚滚烟尘。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韩帅就特别有成就感。当在一旁看工友拆房子的时候，他会把房屋倒塌的瞬间用手机录下来，他说，过不了多久自己将会离开这个行业，他师父也曾对他讲过，好男儿志在四方，觉得差不多了就别干了，这碗饭没那么好端。

　　最年轻的老员工

　　16岁对很多人来说，应该是在象牙塔沐浴书香的年龄，但韩帅却没能抓住机会。叛逆，讨厌上学，贪玩多动，在周围人眼中，韩帅的青春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小子。家庭条件不好，中学还没念完就离开了学校。父母总是望子成龙，有了出息在村里也给祖宗长脸，即便没有知识和文化，也应该去学门手艺，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这也是他父母所期望的。和泥浆、挑沙子、盖房子，一个名副其实的90后却做上了上一代农民工所做的事，不顺心也自然而来了。

　　或许是机缘巧合，偶遇工程队开着挖机拆房子，好奇心让韩帅停下脚步，一台挖机先把墙凿几个窟窿，然后在墙柱子的地方连续凿几次，轰轰轰地几下，整栋楼按照预定的方向顺势倒下，扬起滚滚烟尘。而这一回眸却成为了他人生的重要轨迹，从那之后，韩帅认为拆房子要比修房子容易好多，还对拆房技术和挖掘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恰好也是这份兴趣，他来到了隔壁村的小拆房工程队，那时候他17岁，还是10多号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第一步学会观察，跟随师父在工地上干活儿，只能作为作业现场的安全员。“我并不认为这没有用，而是有了更多的机会去观察，结构墙，承重梁，处处都能发现拆房子倒塌的奥秘。”师父作业时的一举一动，韩帅也看得十分认真，在他心里就只有一点，学精通，赚大钱。

　　一个月后，终于得到练手机会，5层的建筑，挥舞着挖掘机摇臂在承重梁上咚咚咚地几下，房屋发出嚓嚓声，主要墙体开始出现裂缝，眨眼间房子像是摔了跟头，顺势倒下了。“看着一栋建筑在自己的杰作下倒塌，心里非常激动和舒坦，从那以后我便十分享受这种剧烈的倾覆。”说到这里，韩帅表现出得意。

　　韩帅现在的团队有三个驾驶员，五个联系活的，两个现场指挥，以前加入的人都走了，他笑言道，“我这个90后居然是最老的员工。”对挖掘机和房屋结构的热爱达到狂热，得到了师父的真传，成为了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他不愿离开。

　　最爱烧香拜佛

　　17岁生日的那天，是个让韩帅最激动的日子，他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劳动报酬，2000块，这是他有史以来独自掌握过最多的一笔钱。从这一刻起，拆房更加深深吸引着他。之后的他更加努力，挖掘机技术越来越成熟，拿到了资格证书，更多的房子在他的操作下倒下，丰厚的回报让韩帅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行业。但他不曾想到，这种欢乐持续的时间太短暂，师父的离开让他重新认识这个行业。

　　那次在和师父去无锡拆一栋7层的废旧建筑时，当时另一名工友在操作挖掘机凿墙，韩帅和他师父则在现场指挥，万万没想到，在还没有进入最后的拆梁阶段，这座庞然大物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突然坍塌，这一幕让在场的师父表情异常惊恐，还没等韩帅反应过来，他师父和几名老工人早已冲进房屋倒塌扬起的烟尘中，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韩帅也慌了手脚，心扑通扑通直跳。随后冲向事发地点，在尘土的朦胧中映衬的画面让韩帅傻了眼：挖掘机半埋在废墟中，窗玻璃已经破碎，工友脸上挂着血痕，挖机的锤头、小臂都被砸得稀烂。在合力把工友拉出驾驶舱后，他们几个全身布满尘土，十分狼狈。

　　就是因为这次事故，他师父离开了这个工程队，把主要的客源和技术毫无保留地留给了他，同时还留下一句至今让韩帅深思的话：这不是一个长久的职业，有命赚钱不一定有命花钱，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考虑转行吧。

　　从见识过那场事故过后，每当他坐在驾驶舱里即将开始作业的时候，双手合十，祈祷这楼能顺利拆除。作业时更是异常小心，队伍中负责指挥的力量也被重视起来。为了减少危险概率，韩帅给自己规定每个月拆房子不能超过8座，即便是报酬十分丰厚。

　　这样每个月留给韩帅的休假时间非常充足，除了到处走走看看，他最喜欢到寺庙去烧香拜佛，次数多得数不清了，他对记者笑言道“我是比较迷信的。”每次烧香都求一下平安。但也不得不承认，在碎砖瓦砾的威胁下，也只有通过烧香拜佛来取得一点心灵的慰藉。

　　十年，“金盆洗手”

　　十年是一大关，这是几乎是他们拆房行业中公认的一点，韩帅也告诉记者说：“并非说报酬丰厚你就有动力，可以一直做下去，房子拆多了也不是个吉利事，这次不出事不代表你就是安全的，高危行业都这样，每天在工作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不愿伤到自己，也不愿让自己的队友受到伤害。”

　　转眼间，在这个行业已经7、8年了，平常他偶尔也会客串下现场指挥，观察拆房进度，拿着对讲机来回跑，向驾驶员喊话，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这都需要现场指挥拿出自己的经验和超强洞察力。

　　在常年和断瓦残垣的接触中，韩帅对生活以及生命也有了新的认识，“每月至少能有10万元的收入，对我来说也确实很有吸引力的，金钱和危险的较量很难取舍，这也是很多同行所纠结的问题。”每当听到同行在工作中出了事故，自己都会格外小心，也会触发韩帅的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难以释怀？

　　当然相比起以前拆房子工人用锤子砸来说，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现在各种各样的设备也为拆房工提供了保障。但对于这个行业，韩帅表示并没有那么容易，除了安全问题不说，工作环境恶劣，尘肺病等也是一大隐患。况且大家都知道这一行业是块肥肉，谁不想去争夺？竞争十分激烈，更有时候遇到钉子户现场阻工，又不能出大的事故，这些都是费脑又费心的事情。

　　这些年的打拼虽然这支队伍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和经验，每月的订单也从最开始的有就接变成有选择性地接，一个月定量7、8个单，这是他们队的目标。韩帅透露，这个数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少，自己也会在不久之后金盆洗手，退出这个行业，去做一点自己更喜欢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愿意每天舔着刀尖过日子。

　　文/杜余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