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鲁智深在桃花山上与李忠和周通明算账后,刘太公退了周通的金子缎匹,取消了口头契约,当着公证人鲁智深的面,还让周通起誓,平了账。了却这笔闲账后,鲁智深被两位头领留在山寨款待,鲁智深却是要到大相国寺去挂单的,见他两个不是慷慨之人,作事悭吝,只要下山。李周两个苦留,鲁智深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推道:“俺如今既出了家,如何肯落草?”李忠、周通道:“哥哥既然不肯落草,要去时,我等明日下山,但得多少,尽送与哥哥作路费。”
这就涉及到鲁智深的路费账了。表面一听,李忠、周通很慷慨,尽送与哥哥作路费。你听,全部送给你,还有什么说的?够义气吧!前提却是我等明日下山,看能够得到多少。也就是说,我们明天去打劫,打劫得了多少,就送多少给你作路费。要是明天空手回来,不是一文钱路费都没有?这或有收益到底有多少,谁能说个准?
第二天,山寨里一面杀羊宰猪,且做送路筵席,将金银酒器,设放在桌上。山下正好来了十数个人,两辆车子,是李忠和周通的买卖来了。他两个点起众喽啰,下山劫财好为鲁智深送行,留下一两个伏侍鲁智深饮酒。鲁智深乍看是个鲁莽之人,内里心思缜密,善于对经济事项进行分析,然后再进行账务处理。他寻思道:“这两个人好生悭吝,现放着许多金银,却不送与俺,直等要去打劫得别人的才送洒家。这个不是把官路当人情,只苦别人!洒家且教这厮吃俺一惊。”
首先,李忠、周通两个并不是穷得送不起朋友路费钱的人,从桌面上摆放的金银酒器来看,就知道他两个现放着许多金银。但有银子却不给鲁智深作路费,是为什么呢?悭吝。也就是路费钱有,固定资产有,流动资金也有,就是不给你,舍不得。其次,不给也说不过去,朋友面子上不好过。怎么办呢?不拿自己的钱作人情,拿别人的钱作人情总可以吧。也是瞌睡遇到了软枕头,这十来个客人,两辆车子便倒了霉,正好撞到了李周二人的枪口上。看来或有收益要变成现实收益了。虽然这未实现的现实收益,两个人都说了,送与他作路费。但鲁智深却不想要。第三,鲁智深很清楚,为了这笔路费账,李周二人将官路当人情,只苦了别人。心里想明后,就采取了行动。你不给,我自己取。打翻两个小喽啰,一块儿捆了,取出自己包裹,拿了桌上金银酒器,都踏扁了,拴在包裹内。自己有的,你不送,舍不得。好!你打劫来的,送我,我不要。要什么?我自己拿!
鲁智深自己清算了李周二人要给他的路费账后,知道这是单边清算,没有得到对方认可,是不能与对方见面的,于是从后山走了。李周二人打劫回来,却发现家里竟然也被打劫了。李忠还要去赶时,周通倒有自知之明:贼去了关门,那里去赶?便赶得着时,也问他取不成。倘有些不然起来,我和你也敌他不过,后来倒难厮见了;不如罢手。也就是说,他知道这笔账是舍账,讨不回来,再去追讨,只会增加追讨成本,而且基本不会有追讨收益。
周通对李忠道:“我们且自把车子上包裹打开,将金银缎匹分作三份,我和你各捉一份,一份赏了众小喽啰。”刚才还在说贼去了关门,现在自己来分赃,就不说是贼了。不过从周通在桃花山上将打劫的财物进行分配的情况来看,倒也公开公平。这相当于取得了收益后,进行收益分配。两个头领各分了一份,众小喽啰分了一份。缺陷是没有公共积累,全部吃完分完。
李忠虽是大头领,却也知道是他引鲁智深上山来的,不然也不会让鲁智深卷走金银酒器,自己当作路费盘缠而去,所以他为了弥补这一事件对周通造成的损失,道:“是我不合引他上山,折了你许多东西,我的这一份都与了你。”也就是说,那些金银酒器,是周通的个人物品,私有财产,不是形成的公共积累。同时也说明一点,原本由李忠和周通二人共同给鲁智深出的路费账,现在是周通一个人出了。而且出的不是心甘情愿,有点冤枉。李忠与周通下山,打劫财物,也是出了力的,取得的收益,分一份,也是理所当然。他拿分的财物给周通进行弥补,也有过失赔偿的意思在里面。
李忠本是周通留在山寨的,早不见面晚见面,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抬举他当了大头领,怎肯要李忠的,便道:“哥哥,我同你同死同生,休恁地计较。”意思是他和李忠还要团结联合才行,贼去关门的路费账由他周通一个人出了算了,一个山上的俩兄弟,就不要分得太清,过分计较。
自个拿了路费账的鲁智深前往大相国寺去挂单,前途又会遇到什么麻烦账?请看“鲁智深的会计江湖之行走江湖路(四)——瓦罐寺中两本账。”
文 杨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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