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记挂了四十年

　　73岁的李久平因脑溢血住进医院重症监护室，第五天老人终于醒了过来。老伴和孩子们非常高兴。在李久平弥留之际，老伴含着泪问他：“有啥放不下的事，你就跟我说说，别闷在心里。”李久平断断续续地说：“还有那壶酒让我放不下。你叫王老倔来，我有话跟他说。”

　　提起那壶酒和王老倔，老伴就明白了，这可是李久平多年的心事啊。王老倔真名叫王海生是李久平的隔壁邻居，因脾气暴躁而得名。俩人是发小，一起上学，又一起初中毕业。那时候俩人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可是年轻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将俩好朋好友活活给拆散了。

　　那是俩人成家后，王老倔家盘猪圈，李久平前去帮工。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倔为久平从屋里拿来一壶酒给他喝。酒壶是锡做的，那时候农村人喝酒大都用这种锡壶盛酒。老倔说：“没啥好招待你的，用我爹的酒壶给你喝点好酒吧。”老倔是不喝酒的。久平就自己倒了一盅，喝了一口顿觉不对，这怎么是酒？明明是水吗？李久平的脸色立刻就晴转阴，心想，我来给你帮忙，你竟用水糊弄我，太不够哥们意思了！李久平是也是个性格急躁的人，马上说：“这怎么是水？老倔，你没有酒，我可以不喝，我是帮工来的，又不是来喝酒的，用得着用水糊弄我吗？”

　　老倔也急了：“我怎么能糊弄你，明明我爹倒进去的酒，是我亲眼看见的，这还能假的了？”

　　李久平不相信他的话：“你还不信，不信，你自己尝尝。”

　　“你知道我不会喝酒，你叫我尝个屁啊？不喝拉倒，别鸡蛋里挑骨头，爱喝不喝！”老倔心眼实，就是脾气不好，说话不考虑后果。

　　那个年月穷，在农村里酒都成立奢侈品。李久平一直怀疑是王老倔变了，变得自私，以水代酒对待朋友。从此，李久平跟王老倔的心渐渐地远了。后来，李久平到城里当了工人，王老倔依然在农村种地，俩人就断绝了来往。

　　一个偶然的机会，李久平得知白酒会挥发的原理。他做了一个实验，把酒倒进酒壶里，几天后再去品尝就如同白水了。这一结果吓了他一跳。他想起那次在老倔家喝的酒，那种水味不就是这么来的吗？他深深的自责，后悔跟老倔吵了架，多年的情谊让这酒给断送了。他本想给老绝道歉，当着老倔骂骂自己，可是碍于情面一直没有去找他。给老倔道歉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他想，不能把遗憾带进棺材里去，要在有生之年实现这一承诺。住进医院，得知自己脑溢血，他告诉家人，一定要把老倔找来，当面向他道歉。

　　王老倔来到医院。李久平握住他的手说：“老倔哥，我对不起你啊。四十年前，我们那次吵架怨我。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久平兄弟，别说了，跟你吵架，我也不对。那次我应该把剩酒扔了，给你倒新酒，还不是因为那阵家里穷，舍不得么。”老倔含着眼泪说，“你好好养病，等你出院了，到我家去，我给你准备好酒。”

　　李久平凄惨地笑了：“我这病，啥好酒也不能喝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好想回老家看看，到咱们小时候的河沟去摸鱼捞虾，到山上去砍柴，捉知了，我们还做好朋友。老倔哥，这些年我们虽然没来往，可我心里一直装着你啊。你不会怨恨兄弟吧。”

　　老倔擦了擦流出的眼泪，说：“不怨，不怨，怎么会呢，知道那是一场误会。实际上，我也是总想着你啊，我们以后还跟以前那样是好朋友，好吗？”

　　李久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三天以后，李久平走了。他走的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河北 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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