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权利

　　天下大事，难免围绕衣、食、住、行。出行虽列末位，但是相关话题的热度并不亚于其他三个领域。每每关于交通管理的新政出台，总要牵动很多人的心。

　　最近一段时期，私家车牌照成为上海购车者面临的一件大事--让人“头大”的事。虽有政府的“警示价”制约价格上行趋势，但是要获得一张牌照，难上加难。以前狠下心来出个高价就能拿到，现在要拼网速、拼手快，更要拼一个完全超出人类把控能力的“运气”。同一价位上拼得人太多了，大多数竞拍者只能黯然出局，等待下个月与更多的购车者混战厮杀。原本对于高价的无奈，叠加了“北京摇号”运气的无奈，着实令人无比无奈！

　　“最贵的铁皮”--这是上海私家车主无奈的调侃，说它是“最遥远的铁皮”也未尝不可。买车越来越容易了，但用于牌照的花费，甚至超过一部普通的经济型轿车；用于投标拍牌的心力，甚至超过了学车、选车环节。

　　再想想看，铁皮并不是铁皮。铁皮所附着的是一种权利。车主费钱伤神拿到的，是让一部车上路的权利。

　　“权”字是“木”字旁，说明它原本与木头有关--最早指黄华木；右偏旁表明它的读音，无实际意义。据说远古社会非常民主，大事小情，部落的所有成员都能发表意见。但是七嘴八舌定不下来怎么办？就让最有本事、最有经验、最能服众的人来做出最后的决断。给他一根木棍作为身份标识，一致约定：我们就认这根木棍。谁拿着它，我们就听谁的。此人也可以把棍子转给另一个人，让他代为发号施令。其他人要是抢夺、仿制，定遭严厉惩罚。这根棍子，就是“权”、“权杖”。手握“权柄”，就有威严，就能够让别人做他不情愿做的事情。有“权”的人，会确保自己的“利”；大家把权交给此人，前提也在于此人应该保障大家的利益。

　　回到私家轿车的话题上来。开车本来是个人的私人事务，但是行车的空间却是公共的场所，你开我开他也开。这时候，汽车也可能变成一件凶器，弄不好的话轻则伤人身体、损人财物，重则出人命。于是，就需要给大家的车子编订号码，以方便确认责任主体。没牌照的，属于不服管束，无权上路行驶。挂着牌照，相当于车主举着权杖--宣示自己有权开车上路，享有相应的利益。但是麻烦又来了--停车占车位、行车占路面。你的车挡在这里，人家的车就没法开过去。人手一杖，长短相当，如果太多的话，谁也不让谁，大家都没法走，权利相互抵消就没实际意义了。

　　大家给政府一根更粗大的“棍子”，让它做出决断，采取措施保障车主的权利。眼下的城市道路就这么多，继续拓宽甚至架设高架道路，也没有太大余地。既然路的量有限，政府干脆限制车量，用限制上牌照来控制汽车数量。要获得开车权利、使用道路资源，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由此可见：“铁皮”价格，即为牌照价格；牌照价格，实质上是路权价格；路权价格，由道路资源的稀缺性所决定；道路资源的稀缺性，由汽车数量来决定；汽车数量，由获得汽车的难易程度来决定；获得汽车的难易程度，由工业发展经济发展以及人们获益程度来决定……这样一来，是否可以认为：人们获得的同时，必须付出。收益越多，代价越大。大家都要享用，那么所有人都要付出。这是悖论，也是一个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

　　这样的此消彼长，还体现在大气污染这件事上。家里取暖、出行开车、用电照明、吃喝玩乐……都要消耗能源，都要排放气态、固态、粉末或者流体的各种废物。我们在享受的同时，就要经历恶劣环境的摧残。

　　如果换个角度看，也许更有意义：我们首先考虑更多的付出，这样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回报？在交通出行问题上，我们的付出也许是少享受一些大排量的“推背感”和豪华内饰，多走几分钟去乘坐公交，多让出一些自行车和步行的道路空间，多停几秒钟让路人先行……出行的权利很昂贵，是因为我们都在索取，放弃一些不必要的享受，也许真正享有的利益会更加可观。

　　文/杨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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