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面壁了

　　前一段时期，与汽车有关的各种新闻品类非常丰富，声浪相当震撼。在杭州，深更半夜出台的限牌政策引发购车狂潮；在上海，未能如愿的百分之九十多拍牌市民唉声叹气，而LPG燃气助力车的存废，也引发了车主强烈的意见表达；在南京，关于限制机动车上牌的传言也让这座城市人心惶惶……在一个多变的时代，资讯的日益发达无助于消除“不确定性”，反而带来更深层的惶恐、困惑与焦躁。合上报纸的汽车版面，关闭了网络论坛，我的头脑里冒出了“面壁”一词。

　　面壁，就是面对墙壁默望静修。佛教禅宗初祖菩提达摩寓止于嵩山少林寺，曾面壁而坐九年。修行的目的是得道成佛，面壁是修行的一种方式。其实，也可以从简单的层面去理解面壁。面壁，意味着离开光怪陆离的世事，专注于纯粹的深思冥想。面壁，意味着选择静止，拒绝变动不居。面壁，也意味着与他人保持距离，暂停交流。这样一来，免除了各种复杂社会关系七情六欲的干扰；不听鸟语不闻花香不见山峦草木，则省去了各种表象对心灵的迷惑。这种境况下，与自己对话，也许能够直视自己的心灵，才能参透事理、认识自我。

　　汽车社会需要面壁。这时候，我们才能思考：我需要汽车吗？我要汽车做什么？汽车能够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什么坏处？“70码”事件主角胡斌追求高速过弯的刺激感，却无法摆脱翻车的后果。一些上海家庭本无心购车，但在“屯牌”、“投资”心理的驱动下，发动全家买了标书、立志得牌。他们嘲笑过那些“抢盐”的人，他们也贬低都教授周围的疯狂粉丝，但他们偏偏却不知自己抢牌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在汽车论坛里，新注册的一位南京网友不无感慨：本来不需要车，但是想到今后牌照可能成为稀缺资源，就果断购车上牌。可惜上下班仅20分钟步行路程，买了车只能周末在小区周围慢慢磨缸、练手……

　　能够购买私家车的人，经济大都较为宽裕，这样的人群也往往接受过良好教育，有较强的社会能力。他们也善于利用各种媒介手段认识外部世界。在这种情况下，汽车社会的种种不大明智的行为又如何出现？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社会变化速度太快。变化，即说明与原来的情况很不一样，这样，原先分析判断的手段、方法、标准都可能失效。此时，根据多数人的做法进行判断，往往成为最安全稳妥的方式。大家都不傻，大多数人都这么做，那肯定有道理。于是，“我们也去……”此时，我们需要面壁！

　　面壁，还有自我惩罚、闭门思过的意思。在各种纷扰中，焦躁的人们时不时地归咎于政策制定者与执行者--政府。也许，某些地方的社会管理者真应该藏身思过崖，苦苦面壁。

　　中国工业化进程是举世瞩目的发展奇迹。我小时候，农村还保留着某些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生活方式，衣服鞋袜都是自家织造，醋也是邻居自酿，粮食蔬果更不用说。只有少量的物资如盐巴、酱油、铁器需要在集市换取。后来，到了七十年代末期，化肥、塑料这些东西多了起来。但我们小孩子的玩具也还以自制为主，如果谁有几个塑料瓶盖、金属钮扣、玻璃瓶子，都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万万未曾想到，没过几十年，我们已经被工业品紧紧包围。汽车作为生活用工业产品的一种集大成者，死死地嵌入我们的生存状态。我曾经写过《三个傻兄弟》的文章，描述了儿时对汽车的印象。它们是我眼中稀罕的怪兽。现如今，它们已经成为小区里的一只只可爱的宠物，密密地挤在一起。对于突如其来的汽车社会，我感觉自己很难适应，更不用说社会管理者。政府的政策只要一出台，就已经过时了。某一项措施只要付诸实施，便迅速失去适用性。那么，在这种剧变中，政策制订讲究什么科学性、讲究什么符合民意，都无助于对根本问题的解决。也许，我们真该面壁了。

　　我们该面壁了--离开眼花缭乱的新技术，离开众说纷纭的利益诉求，离开繁复深奥的经济数据，离开眼前这个汽车社会……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我们内心的真正需求，才能找到发展汽车社会的相对长久的方案。

　　文 / 杨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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