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亮和他的17辆老车

　　有人说，坐在老爷车里，身心都复了古。而对于常亮来说，老爷车就像是陈年佳酿，带着岁月的故事正让他变得温柔。

　　在美国，很多家庭都有老爷车，有和自己一块成长的，有的是父亲留下的，有的甚至是爷爷留下的。老爷车俨然成为了美国文化的一部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中国也出现了一些老爷车的玩家。常亮便是其中一员，既然属于文化，谁不热爱呢？

　　没见到常亮之前，我心里有些忐忑，想象中他应该像影片《老爷车》中年轻时候的沃尔特一样，性格怪癖，脾气暴烈，毕竟有这种兴趣爱好的人并不多，他们有自己的小圈子。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他是个十分愿意分享自己故事的典型80后。

　　晚上八点半，常亮开着他的1997年产的奔驰E240出现了，方方正正的车身造型，极其普通。远远望过去，若不是车头竖着一块三叉星的车标，你可能以为那是一辆老款的桑塔纳。

　　聊天的话题也从这辆奔驰开始，这辆车是他收藏的17辆老车之一，也是他最喜欢的车型之一。“这辆车刚发动时声音特别好听，方向感很舒适，并且故障率很低。”只有老奔驰才带给常亮这些乐趣。“不久前我开了新款的奔驰E级，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压抑，或许棱角都变了，没那种感觉了。”新车看上去确实比老车豪华，但在喜爱老车的人心中，经过时间淬炼的才值得珍藏。“新车拼得是钱包，老车拼的是实力。”

　　老车的路

　　常亮从小就迷恋机械物件，尤其喜欢汽车。2003年的某天，他开着一辆上海大众POLO，在当时这是相当流行的家庭轿车。但半路上POLO突然熄火，车还挂在D档，最后只好用拖车运回维修站。不久后，他又开了一辆帕萨特B5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突然间转向失去了助力。没有任何处理紧急情况经验的他只好打开危险警告灯，慢慢减速将车停下来。“在高速公路上突然停车，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后来经销商的维修人员告诉他，出现这种故障的车辆不止他这一辆。

　　“现在的汽车装配工艺和20年前根本没法比。”这仅仅是常亮喜欢老爷车的一个方面。“一般开老车的人普世价值观和其他人有些区别，他们不会刻意炫耀什么。”几年里，他收藏了17辆老车，其中有他最喜欢的沃尔沃850，也有曾经美国大使馆的凯迪拉克伍德，甚至有福特的防弹车。他一辆一辆地介绍着爱车，眼睛里充盈着满满的温柔。

　　不过常亮最近有些苦恼，前段时间他在香港看中了一辆七八十年代的奔驰280SEL老车，爱车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果断出手买下。“那辆车太漂亮了，白色的原车漆，保养得相当好，可以正常行驶上路。”但问题是运不回大陆来，因为海关不能通过，即便申报为艺术鉴赏品也不行。其实他在香港还买了一辆三十年代的福特老爷车，更没法运回来。“欧美许多国家，包括香港、台湾的大街小巷到处奔跑着这种老车，为何大陆偏偏要禁止？他们怎么没有觉得老车污染环境严重呢？”对于一个痴迷于老车的人来讲，得知自己心爱的汽车被禁止上路行驶只能沦为摆设，那种失望和沮丧的滋味必定很痛苦。就好像一个酷爱溜冰的孩子突然被告知：你的溜冰鞋以后只能看，不能穿！

　　常亮的这辆奔驰车龄也超过了15年，每年要检测两次，每一次要花1000多元。“其实每次验车只需要100多元，剩下的大部分被黄牛赚去了。”最后他总结道：“这些畸形的政策说明，我们缺少汽车文化的熏陶。没有汽车文化的积淀，可以成为汽车大国，但成不了汽车强国。”常亮并不奢求中国也能向西方欧美国家那样，单独有一部分牌照留给老车，让它们上路。“只希望不要对老车上路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了，老车是文化的一部分，没有了它们，我们的汽车文化到哪里追寻？”

　　一种信仰

　　喜欢老爷车的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常亮也不例外。但圈子里有些人并没把心思放在老爷车本身，而是想方设法赚车主的钱，这让常亮总会莫名地抑郁。因为有些老车经常会出问题，需要维修更换配件。“如果圈子里谁的车出了问题，其他人应尽力帮忙找配件，而不是以此为赚钱目的。”常亮不是单纯地喜欢老车，甚至老爷车对于常亮来说已经成为一种精神的寄托和延续，“人要有信仰，不管什么信仰都应该被尊重。”这是他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在所有收藏的老车中，常亮最喜欢的是一款沃尔沃850旅行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到广州出差租了这款850。“这是一款直列五缸涡轮增压发动机车型，开着太舒服了，它的涡轮介入和其他欧美车型完全不一样，好像一边推气一边排气，特别平稳舒适。”他一边说一边让我看他手机上拍的那辆车照片。“这款车在沃尔沃历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曾经参加过德国的房车赛。”常亮对850爱不释手，最后和老板商量，用一款日产天籁换下了这辆车。

　　之后常亮经常开着850，但有一次出了事故，他的车在大街上被一辆垃圾运输车追尾，尾灯被撞裂了，这让他大为恼火。但看着司机害怕的样子，常亮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交警判定垃圾运输车全责，并告诉那个司机，从未见过这种车，人家要多少钱都不为过。垃圾运输车的司机被吓得直哆嗦，翻遍口袋找出了一千多元钱，其中还有一大把零钱。常亮只收了几百元钱就离开了。“每个人出来都不容易，何必去为难别人呢。”850属于老车，零部件损坏得不到保险公司的赔偿。常亮花了好多天时间，终于在国外一家网站上淘到这个尾灯，为此他兴奋了好久。

　　如果说兴趣是信仰的一种形式，那么老爷车独有文化内涵影响着常亮和我们每一个人--走过越多的路，人心只会越来越温柔。

　　文/魏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