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男孩

　　这的确是一则真实的故事，我将终生难忘。

　　大三那年的五月，我被安排到灌溪中学实习。

　　第一次走上讲台的时候，我就遇上了他晶亮的星眸，闪烁着喜悦而新奇的光芒。他黑黑瘦瘦的，裤子鞋上满是泥浆灰痕，一件大号劳动布工作服，破得成了斑驳的“鱼鳞片”。

　　我一下就记住了他，一个12岁的男孩，极文静的。他悄悄地望我一眼，又赶忙看别处。发觉我在看他时，又很羞怯地笑了。

　　接触多了，才发觉他特别地喜欢笑。告诉我什么事的时候，他总是先抿嘴一笑，说完了还是一笑。他总是不肯与其他老师说话，就是与班上的同学也很少在一块说话。惟独对我低声慢语的。我便暗想这孩只怕与我有缘。

　　傍晚放学时，我诧异于他竟没有家长接送，后来才知道他的父母早已离他而去，他跟70岁的瞎眼奶奶过日子，祖孙俩相依为命。我觉得自己更有责任为这个苦命的孩子在爱的天平上加一块沉沉的砝码。于是便有了每日里他躲闪于别人怜悯的眼光，跟我穿过悠长而温馨的巷子。在岔道口，我总是目送他穿过马路后对我扬扬手，耸一耸肩上的书包，消失在人流里。

　　实习结束了，我买了一只玩具狗，金色的丝绒毛，耷拉着耳朵，低眉顺眼的，放学时，他依然跟着我。他一路都沉默着。

　　到了巷子口，我停下来，又该是目送他过马路了。他只低着头。我猛然记起包里的狗，便取了出来。他轻轻地接住了，抬起头来，我才发觉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亮晶晶的泪珠，正随着睫毛颤动。他依偎着我，一如往常的沉默。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孩子的神情里有着太多的忧郁。他抱着狗，一脸的凄凉，轻声问我“老师，这狗为什么那么忧伤呢？

　　”

　　“哦，孩子，这……我………”我无言以答。

　　我要走上未来的岗位了。但我记住了一个词，一个终生难忘的12岁的生命带给我的悸动。后来我听说，在我离开不久，男孩的奶奶去世了，他只身一人去了南方。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怎么样了呢？

　　湖南 雷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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