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外两篇）

　　宋大娘的声音开始颤抖：“孩子，你要什么？”手机里没了声音，宋大娘略显失望：“唉，他放了。他不想和我多说话。”

　　宋大娘的病发展很快，精神大不如前，住院十几天了，从没见过她的儿女探视。今天我刚接班，就听到她儿子给她打来电话，她的儿子也太不懂事，母亲住院都不来探望，打个电话，还不愿和老人多说几句话。

　　宋大娘情绪低落，今天中午轮到我给她打饭，我发现她吃的很少。便到她的病床前陪她拉家常。“大娘怎么啦？今儿个都是你爱吃的菜，怎么不多吃点儿啊？”宋大娘低声说：“孩子能给我打个电话，我就满足了。”宋大娘摆弄自己的老年机，看得出非常渴望有人打电话。

　　我问：“大娘，您有几个孩子啊？”宋大娘忽然变得哽咽起来，老人昏花的眼睛里流下泪水：“闺女啊，”她总这样称呼我：“如果不是你们轮流照顾我，恐怕我挺不到今天啊。”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老人突然甩出一句：“其实，我就一个儿子，两年前因病去世了。”

　　我不解地追问道：“刚才不是你儿子的电话？”

　　“是骗子，骗我说中了奖，要我交钱领奖。”老人没等我说话，就接上话语继续说：“他的声音好耳熟，跟我死去的儿子一模一样。”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老人的脸上却堆满了笑意。这时，电话又响了，老人拿起电话，神情略显激动：“是他！”我一把夺过老人的手机，冲着手机大喊：“你还要骗吗？你知道这是怎样一位老人吗？”

　　电话里却传出一声：“妈妈，我想跟您再聊几句！”

　　邻居

　　对面有人敲门。听到男主人小王埋怨的声音：“下这么大雪，就别跑了！”一个声音解释道：“自家种的菜吃着放心，再说快一年没见你们，你妈想你们了。”感觉推三阻四磨磨蹭蹭不让老人进屋，我有些生气地往外看，对面的门半敞着，一位老人站在门前。声音低沉地说：“该过年了，怕你们缺什么！”边说边打开袋子：“有鱼、肉，都是庄里乡亲们自己喂养的，就放心吃吧！”

　　只听到小王媳妇说话，却始终没见到影子，太没礼貌了。儿子依然慢条斯理地为他拍打身上已经快化净的雪花，仿佛故意拖延：“爸，你不用跑这么远的路，我去取就行！”老人说：“你们都有工作，我没事儿！”过了一阵子，才见到小王的妻子打扮的十分妖艳，从里屋出来。我的心忽然像针扎样难受，老人顶着大雪前来，竟如此怠慢。

　　下午我碰见小王，立刻，一股无名火涌上脑门。“你们两口子好孝顺啊！”讥讽随口而出。小王停住脚步，我继续讽刺说：“年轻人不知感恩，你说是不是人字缺了一撇？”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你想说什么？”

　　“早晨你那么对待父亲，你老婆连面都不露，大冷天让你父亲在门口等半天，你们这样对吗？”

　　“情急之下我们处置方法可能欠妥，”小王低下头，沉默片刻，对我说：“我们怕父亲看见因化疗脱光头发的妻子的样子。”擦擦眼角，接着说：“父母倾尽所有为我们操办婚礼还不到一年，我们没本事让父母享福，只好让他们少跟着担忧了。”

　　小男人

　　山地越来越不喜欢这个懦弱的小男人。

　　邻居赵光把小花园建在属于自家的地方，他连屁都不放一个。这天，赵光得寸进尺拉来一车土，倒在他家过道旁。山地冲上前去与赵光理论，没说几句话，二人就骂街动了手。女人哪能斗得过男人，赵光抬手打了山地一个耳光，山地委屈极了，打电话将丈夫王双喜叫回来，没想到，他非但不去找赵光，反过来数落自己。山地越发生气，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窝囊死了，还怎么过下去，离婚！当初自己虽然看中他老实厚道才同意这门婚事，没想到却如此让人忍无可忍。

　　当晚，山地将丈夫赶出家门，并最后通牒明天离婚。第二天，山地在法院门前等了很久，也没见王双喜的影子。她怒气冲冲，这个窝囊废变卦了吗？

　　“你好！请问您是王双喜的什么人啊？我是警察。”山地接到电话，惊得她不知说什么：“啥事？”电话里又传出声音：“请到医院来吧！”她来不及再细问，急忙赶到医院。在急救室，她见到了身受重伤接受抢救的王双喜。

　　警察介绍那个嫌疑人身高一米八，丈夫被刺了两刀愣是没放手，最后在保安的协助下抓住了歹徒。这时，邻居赵光跑进大门，冲山地挥手致意：“嫂子，谢谢大哥了！我老婆今天去银行取钱被歹徒抢劫，是大哥勇斗歹徒护住了她呀！”

　　山地淡淡地一笑，忽然感觉一阵莫名地激动，她没想到，平时看似羸弱的丈夫敢同高大威猛的歹徒搏斗。她热切地扫视床上的丈夫，感觉他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文/李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