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散文)

  • 来源:精短小说
  • 关键字:古琴,父亲,象棋,书法
  • 发布时间:2018-05-09 14:36

  一、弦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迷恋上了古琴曲那种飘逸的韵味。

  心静的夜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煮上一壶茶,聆听一支光滑圆柔又韵味十足的琴曲,一边感受着浑厚、低沉、清泠、幽深、空灵的琴曲特点,一边又领略着琴音中韵的魅力与味的质感。

  每当这样的时刻,我的脑子里就会浮荡出一个清晰的画面,一缕琴韵随着琴师左手手指的移动立刻飞起,而后围绕着琴师的手指,在我的思想里久久不散,当琴师的指尖离弦,琴声仍绕梁袅遥。我想,这份韵味或许便是琴的气节所在,是琴在诉说着对大地的那种眷念。

  于我来说,聆听琴曲自然是一种自我的修身养性,或者,我纯粹是为了寻找一种共性。

  说起琴,自然就让人想到琴棋书画,古时候,这些所谓的文人四友,如果你有一样不会,便不好自称雅士。的确,古代的雅士,那些文人墨客,在琴棋书画上面的造诣都是很高的。

  琴,作为一种乐器,千百年来始终代表着一种能够纯洁人心的标志,它不光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源于乐器又高于乐器的神圣器物。有了这一层光芒,琴仿佛就多了一种特殊的风格魅力,因而,便轻柔地融入进人们的生活之中,并让人为之痴迷。

  棋,看似你投一子我投一子,殊不知,一样的棋子,一样的步数,思考的深浅不同,便高下立判。书与画,动笔前肯定要有一个整体的构思,我想,这就是成竹在胸,你看,挥毫泼墨之时,或严谨,或细致,或洒脱,或豪放,总是寄情于山水之间,这与抚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毫无疑问,它们的共同点是一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就像抚琴,你只有细细体会每一次手指触弦的力度,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曲线的旋律。

  很多时候,听着如行云流水一般的琴曲,沉浸在意境深远的旋律之中,我会想得很远。不仅想着琴棋书画,我还会去想诗酒茶。有时候,一边听着琴曲,一边翻着诗词,感受着诗言心声更言志的诗心,感受着诗句在幽婉之间亦能豪气干云、剑气如虹。

  在古代,很多诗词都与古琴有关,就像白居易的这首《船夜援琴》:“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这样的夜晚,我总是在想,如果换成是我,我会有那样的心境吗?

  在我的思想里,酒原本和琴是很难融合的,因为酒喝高了便能乱人性,而琴声能够让我安静,让我总有一种想要去寻求天人合一的心境。可是,当我在听了阮籍的一曲《酒狂》以后,酒与琴就在我的思想里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琴音似醉而非醉,似狂而非狂,我仿佛看到隐居山林的阮籍,弹琴吟诗,借酒佯狂:“举世皆醉我也独醒……醉翁之意,端不在乎酒……”

  或许,茶是最为适合琴曲的了,所以,我每一次聆听琴曲之前必定先煮一壶茶。茶的那份淡雅,自然令我唇齿留香,我想,非静心者不能品其香吧,就像琴声之灵韵,非心静者不能察其清透一样。品茗,当然有高雅、有普通,雅士举手投足之间便见一种风度与气质,而牛饮者,粗狂之外亦可见一种豪放的气概,就像聆听一支古琴曲,同样的,普通人与高雅之士就会有质的区别,普通人听着就是好听、悦耳,而一些高雅之士,聆听的就是琴曲之中那份富有弹性的韵与味,那缕回旋缭绕的余音中一份飘逸与颤动状态的质感。

  其实,一支琴曲听得多了,自然也能品味出旋律之中那份虚灵、飘逸的内涵,这就像我喝惯了一种茶,入口便能够道出优劣。

  然而,琴棋书画诗酒茶,很多时候,却成了我附庸风雅的点缀。

  我的意识中,始终认为抚琴的人最为注重修身养性,那样,才能令我这样不谙音律的人聆听着便能同样的修身养性。其实,这也是范仲淹对琴的理解,他认为,琴不仅仅是乐器,还是一种修身养性的圣器。范仲淹认为,弹琴不求他人赞赏,只为自己的内心得到一种满足,但他不知道,这其实已经超出了琴作为一种乐器应有的范畴,琴在范仲淹的心中已然成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圣器。

  不光是范仲淹,欧阳修、苏轼、白居易等都持有这样的看法,这些大文学家独具天赋,因而在琴学的造诣上都很高。的确,当突破了一定的境界之后,琴在他们的手中,已经不再是一种普通的乐器了。尽管这些大家是真正的做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是,千百年来,在民间,琴也始终只是一种乐器的存在而已。

  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非常人所能及,毕竟,没有一番苦功何来高深的琴学造诣呢?当一架琴从乐器变成圣器,就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而对于这种深层次内涵的剖析,我也是在真正的感受了琴曲的韵味之后才有所领悟。

  我几乎是听着父亲那架凤凰琴和那把胡琴的声音长大的。很多时候,父亲那架七弦的梧桐木制的凤凰琴和一把包覆着一层蛇皮的仿佛老掉牙的胡琴,看在我的眼里却始终不如我那根齐眉短棍来得实在,因为那根棍在我手中同样能够发出虎虎生风的声音。

  有时候,看着父亲摇头晃脑的神情,出于羡慕,我也会有一种心痒痒的感觉,就会模仿着父亲的架势去抚琴。父亲则会趁机和我讲解音律的唯美,要我跟着他学习乐器,他总是说,哪怕学一种都行,随时可以陶冶情操,能够修身养性。可惜,那时候,我完全沉浸在外公教我的拳棒之中,怎么会有心思去听父亲对于五音六律的点拨呢?

  如今,每一次听着电脑上面的古琴曲,心中就有一种遗憾,要是那时候跟着父亲学一点五音六律,自然是一种不一样的人生境界了。

  那时候年轻,血气方刚,认为凭着自己拳脚上面的功夫就能够笑傲江湖,尤其是外公的一句话“你的少林五行八法拳与大力鹰爪手已有三分火候了”更让我沾沾自喜,也因此,我才对父亲的音律不屑一顾。记得有一次我还对父亲说:“您抚琴拉曲是一种风雅,我打小就喜欢舞拳弄棒,我的秉性不适合静,所以我不喜欢跟您学写毛笔字,学抚琴拉曲,我崇尚江湖豪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那样子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笑傲人生。”

  那时候,父亲听了我的话,并没有指责我什么,只是告诉我:“作为父亲,我不求你文武双全,但若干年以后,当你的人生沉淀了一些风霜雨雪的故事以后,你就会明白一份真正的人生所包含的意义。”

  当我步入不惑之年时,果然领悟到了父亲话里的人生。多年来,我总是习惯于在人生这条路上运筹帷幄,功名利禄自然看得很重。然而,当一个人在夜晚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发觉葱茏的时光如水过去,突然间发现这一生自己仿佛什么都没有做成功,忙忙碌碌多年,好像做的都是无用功。

  很多这样心静的夜晚,我就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跟着父亲学抚琴,否则,我也可以给自己煮一壶茶,在悦耳的琴音中,看茶叶在水中浮沉,从而沉淀自己的思想。

  父亲好像从来没有追求过功名利禄,在我眼里他仿佛与雅士无关,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父亲闲暇时抚琴、拉曲、与人下棋,一种悠然自得的生活模式,如今想来,却让我十分羡慕。那时候,山村人家凡有新居落成,必定会上门来邀请父亲去写大红对联,父亲刚劲有力的毛笔字甚至会出现在别人家一些新置办的农具上。那时候,我总是会问父亲,为什么新屋横梁那张红纸上面要写“紫气东来”,为什么水车上面要写“川流不息”,为什么稻桶上面要写“五谷丰登”。在我眼里父亲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然而,在村民们的眼里,父亲纯粹就是一个文人,一个德高望重的文化人。

  很多时候,想想父亲的淡泊,我也会扪心自问:我真的需要哪些虚名吗?我难道真的需要得到一切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吗?我的灵魂难道需要这些物质来填充吗?

  尽管会这样想,但我也明白自己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存在。其实,我也知道,只有自己的心里清澈明了,才明白我真正追求的是一份什么样的人生。可人就是这样,往往活在一种执迷不悟的状态之中。

  我也想过不再去做人生的加法,而是在人生这条路上学会放下,哪怕是放下自己这颗心。有人说,放下是经过思考之后一种理性的选择,但我就是学不会放下,因为,我的思想意识里只有执着。我认为执着也是一种心灵的追求,自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便不会迷茫,不会空虚。心若不空虚,还有什么事我不能做成功呢?

  我也当然明白,在白居易、范仲淹手中,琴就是一种圣器,而在我手中,琴只能是一种乐器,这就是二者内在境界的区别。就像一份人生,我想要提高内涵,就必须提高自身的思想境界。

  当我真正的懂得了琴曲的韵味之后,我才明白自己所会的拳脚功夫与音律相比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人生毕竟不是江湖,尘世之间,怎能没有眷恋呢?功名利禄尽管不肯丢弃,亲情自然不肯放下,于是,身上就会背负太多的沉重,于是,人生之中有时候就会举步维艰,于是,我也不得不感叹人生的悲哀!

  曾经,很是羡慕古代那些士者,他们文武双全,抚得了琴曲,舞得了刀剑,他们那种生活成了我几十年的追求。尽管我俗,但是我真的向往自己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男人,背负一架琴,腰系一柄剑,走天涯,踏山川,仗剑抚琴,和一个心爱的女子一起行走江湖,惬意一种梦寐以求的快意人生。

  其实,对于乐器,我也并不是一窍不通,至少洞箫和笛子我曾经玩过,我当然只能说是玩,因为那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琴箫合奏。然而,自从去年十月听了古琴曲《梅花三弄》之后我才明白原来琴箫合奏可以这么唯美。无数个静谧的夜晚,我一边听着琴曲,一边不由得在心里想,在目前的乐器中,或许,真的没有什么比箫更适合作为古琴的伴侣了。

  好几次,聆听着琴曲,我微微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踏着秦时明月而来的女子,她身上那一缕淡淡的清香,把箫的典雅、圆润与琴的灵韵、深沉融合在一起。每一次睁开眼,我总是幽幽地叹息一声:佳人何处?而电脑上面《梅花三弄》的琴箫合奏仍然彼此交融着,因为有了想念,一种熟悉的旋律便有了双重的跳跃。

  思想里,这样的女子当然是十分精致的,她,一袭旗袍在身,摇曳出一份婀娜多姿;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诗词歌赋出口成章;她,能够把茶煮出一份清香,她,能够把生活过得诗意盎然。思想里,这样的女子,仿佛就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一架琴。

  记得父亲曾和我说过,琴往往是和弦而歌的,所以,《诗经》三百篇,每一篇既是一首诗,同样的也是一首曲子。有时候,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根弦,去感受一份精致的人生。

  “你应该知道琴瑟和鸣吧?可惜瑟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如果瑟还在,那么琴就不会那么孤单了。”父亲看着我说的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瑟是什么,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瑟究竟是一种什么乐器,但冥冥之中,又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瑟的化身。

  读过诗经,我自然知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或许,我和你本就是诗经里的琴与瑟,本就是缺一不可的,今生,又怎能分离呢?

  二、如棋

  父亲下得一手好棋。儿时的记忆中,每当春冬农闲时节,或者那些下雨而不能劳作的日子,经常能看到有人来和父亲对弈。

  记得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就教我怎么行车、怎么驱炮,在棋盘上和我实打实推演如何行军、如何攻城,还教会我一些下象棋的口诀,诸如:“解马局,车炮先行”、“骑河车,禁子有力”、“巡河车,赶子有功”、“当头炮,横车将路”等等。

  尽管我天生不是做棋士的料,但是在那个时代,在同龄人当中,我会下象棋也着实让我风光过一阵子。那个时候,我们小孩子玩的游戏都是一些地面游戏,例如,打陀螺,跌纸牌,跳新屋,走高跷,这些游戏总是让我们的衣服搞得很脏。所以,有一天中午,当我在班级里一边拿出父亲那副象棋,一边宣布我会下象棋的时候,很多同学都说让我教他们。

  现在回忆那个场景我仍然是开心的。那时候,能够教别人下象棋,于我而言自然是一种兴奋的事情,可叹风光不长,正兴味盎然的时候,上课的钟声响起了,我匆忙收拾着棋子,最后却发现少了一个车,还来不及找呢,老师也就是我的三叔已经走进了教室。

  少了一个车,父亲还不骂死我?要知道,这副象棋可是父亲的心爱物之一,整个村子里也就只有父亲有一副象棋呢。可想而知,一节课我都不知道三叔讲了些什么,因为我的目光总是在地上搜寻着那个车的身影。

  终于等到下课了,三叔还没有走出教室呢,我就连忙在我座位周围找寻起来。有同学知道了也和我一起找,可惜地上哪里还有那个车的影子?又一次上课的钟声响起时,我没有怀疑是谁拿走了那个车,而是在心里想,说不定滚出了教室。一下课,我就迫不及待去外面寻找,甚至小操场下面的路上都去找过了,可哪里有那个车?

  放学回家,我把少了一个车的象棋放在搁几上,而后就去后山割羊草了。那时候,父亲养了两只绵羊,每天放学,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先把羊草割好。割草的时候,我的思想发生着激烈的斗争:我是等一会坦白的告诉父亲呢还是当作不知道蒙混下去?

  想了很久,我终于还是决定和父亲坦白少了一个车。

  晚饭后,我拿出象棋,和父亲坦白地说了少一个车的经过,而后,惶恐地等着父亲的教训。但父亲并没有教训我,反而是表扬了我的诚实。

  我看着父亲在窗框上面找了一个空的墨水瓶,拧下瓶盖,然后在白纸上写了一个车字,依着瓶盖一样的大小剪下,用浆糊糊在瓶盖上面,放在八仙桌上,对我说,这样不就完整了吗。

  那个晚上,昏暗的煤油灯下,我做作业都好像特别认真。

  父亲下得一手好棋,我的记忆中,第一个赢父亲象棋的是堂哥,也就是三叔的大儿子。堂哥是恢复高考以后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那次是他寒假回来,站在门台的石板上他就直接喊着:“二阿伯,我来找你挑战了。”

  那个下午,在父亲与堂哥的对弈中,我真正的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博弈。尽管那时候我的棋艺属于入门级,但我明白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因为,在第三局残局的时候,父亲的炮走了一招空子,就处处被动了,终于被堂哥逼得步步为营,无法挽回局势,这就是象棋上说的“一着走错,满盘皆输”。

  我很不明白,父亲他们每一局结束为什么要讨论那些招式,在我来说,那样不就是悔棋的另一种体现吗?当堂哥和父亲在讨论招式的时候,我突然插口说:“爸,您刚才如果走炮一平五,就不会输了。”

  父亲和堂哥听了我的话,都凝神思索着,过不多久,堂哥把手中的棋子往八仙桌上面一拍,站起身望着父亲说道:“二阿伯,对啊,刚才就如同李陵入塞的残局谱,您如果走炮一平五的话,炮就禁住了我的车,我就又是连输三盘了。哈哈,太好了,革伟,你什么时候也看《梦入神机》的棋谱了?来,来,我俩来下,二阿伯那里赢不了,赢几盘你出出气也好。”

  我艺不高但是胆大,自然兴奋地应战,至少气势上不能输。可是这下棋,就似带兵打仗一般,不光是要明白棋理、棋道、棋风,还要心中有兵法,脑子里有谋略,才能有胜算呢。

  这时候,轮到父亲在边上看着我与堂哥下棋,一开始,我以为父亲在关键时刻会指点我的,但是,这次父亲并没有指点我,无论我怎么样走,他都没有出声,一改以前和我下棋时那种推演的格局。父亲的棋风很好,从刚开始教我下棋的时候就教我,看别人下棋要牢记“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与人对弈要做到有一种“举棋不悔大丈夫”的气概。父亲说,下象棋虽然求的是一胜一败,但是绝对不能在乎胜败。

  可想而知,我在堂哥凌厉的攻势下,不一会就被他杀得片甲不留。末了,堂哥临走时还唱着戏文:“摆上羊角士,不怕马来将……”

  象棋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如今,不仅在国内深受大家的喜爱,而且在国外的侨胞和外籍华人中也广为流传。记得小时候,父亲在教我下象棋的时候就和我说,象棋来源于战争,经过几千年的文化沉淀,人们把那种战争艺术体现在这种纸上谈兵,久而久之,兵法布阵的一些特点之类在象棋艺术中也有了浓缩的影子。

  是啊!象棋对弈,一条楚河汉界,多么像古代的作战,兵对兵,将对将,一切都在棋盘上面明摆着。中军帐,九宫格,将帅坐在中间,运筹于帷幄之中,凭借着无上的智慧,决胜于千里之外。

  象棋在一些雅士手里遵循着孙子兵法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想,这应该是象棋被称为国粹的根本所在吧,这门高深的艺术,可想而知,易学难工。

  父亲曾经让我学过《梦入神机》的残局棋谱,并且告诉我,棋谱残局都是以胜局为宗旨,尽管看上去局势简单,但博弈起来却十分的精彩,你只要看懂了,便能够领悟真正的无招胜有招。那时候,我也明白下棋到后面就纯粹是残局的厮杀。尽管我的棋艺不高,但是,诸如李陵入塞、入山驱虎、鸾凤交鸣等残局棋谱我还是滚瓜烂熟的,这些棋谱在我工作之后,在生意场上与人实战中确实给我帮助不小。

  “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象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父亲每一次和我推演下棋,如今想来,他在教我学会下象棋的时候是同时在教我怎么做人。当我真正的会下象棋以后,方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棋盘中尽管奥妙无穷,但方寸之间,也同样的风云变幻。

  “在棋局上如何用自己有限的兵力去战胜对方,这就需要凭借自己的智慧,因此,每一步都必须是一个战略。”父亲的话,此时此刻,我仍然记忆犹新。

  很多次,下棋时,我总是把自己摆进棋局中,屏气凝神间,自己就是一个将帅,稳坐在帅府的九宫格里面,指挥着千军万马,一路布阵设伏,渡楚河、越汉界,巧取豪夺,或集中优势兵力长驱直入,或一鼓作气攻城掠地。然而,每一次与人对弈,我还是喜欢那种千军万马胸中藏,把智、信、仁、勇、义作为一种思想的崇尚。

  其实下棋就是一种博弈,虽然我不在乎输赢,但是我在乎输赢之间的那种博弈,在我来说,这是乐在其中的。就像在商场上,每一次与对手的谈判,我总会带着一种世事如棋局局新的思想,从而,成败得失在我面前好像变成了一门艺术。就像有时候,一场谈判下来,令我忘不了的反而是那种博弈的过程了,到最后,合同究竟花落谁家也不再纠结了,仿若自己在谈判之中一直是在学习。

  商场,这种与人博弈的角落,更是一种人生智慧和人生态度的体现。很多时候,我总是把商场看做棋盘,虽然不喜欢谈判那种斗智不斗力的游戏,但是喜欢把自己当成棋盘上面的士与相,运筹帷幄。

  走上工作之后,逢年过节,我总是喜欢与父亲对弈几局,那时候,父亲就和我说,一个人棋艺的高低与品性的刚柔有关。父亲曾经让我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下棋时总是一副火爆霹雳的急脾气呢?父亲告诫我,一份火爆脾气,不仅在棋盘上始终是粗率之弈,难登大雅之堂,而且在商场上,也是与人最大的弱点之一。

  出差在外,机缘巧合下,我看过一些国手下棋,他们中局的走法大都沉稳,又仿佛带有一种柔韧,似乎看不到他们身上那份人间的烟火之气,然而,他们大开大合的气势真的令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明白那是一种无形的杀气,那一刻,我有所领悟,下棋是需要这样超脱,方能享受其中的那种乐趣,我想,生活也应该是这样的。从那以后,我的火爆脾气改善了许多。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当自己沉淀了风霜雨雪的故事之后,我就明白下棋与人生还是有着许多不同的地方。你想啊,象棋输了我们可以从头再来,但人生这局棋怎么可能从头再来呢。人生永远是一条单行线,自己只有把人生中的每一步走好,否则,就如棋盘上面过了楚河的卒子——再也不能回头了。

  人生如同下棋一样要顾大局,要放眼长远,要考虑到可能会发生的变数,这就如同在商场上打拼一样,没有一份执着的理念和敏锐的观察力,始终难以站稳一席之地。

  父亲那张棋盘上面“胜不骄、败不馁”这六个字,多年来,一直被我当成一种人生的座右铭去借鉴,人生路上,我想,也理应如此。

  三、挥墨

  每当博物馆或艺术馆有书法展,我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去欣赏那些赏心悦目的书法作品,尽管自己写不出龙飞凤舞的字,但是,对于书法艺术的那份喜欢是从小衍生出来的。

  喜欢,源自于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幼时,总是看见村民来家里让父亲给写个宅基地申请报告什么的,但更多的是父亲拿着几支毛笔和一瓶墨汁被人叫去写大字。农村里,毛笔字习惯叫大字。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胸襟开阔,从不吝啬这些纸张笔墨,我始终认为父亲这样的胸襟是与他年轻时在太湖边的吴江呆过有关。小时候,父亲和我们说起太湖有48岛、72峰,说太湖是湖光山色天下秀,其实,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太湖是一个什么概念。而当工作以后有机会站在太湖边时,我才真正的感受到太湖之美,面对着浩瀚的太湖,一幅山重水复的天然图画,仿佛自己的胸襟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当泛舟湖上,果然如诗如画,只觉得画里是一种风景,画外是一份人生。

  岁月如流,几十年匆匆而过,但父亲教我临帖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当我会写毛笔字以后,父亲就教我临帖了。父亲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本颜真卿的楷书《多宝塔碑》,将字帖置于写字台前,让我仔细观察每个字的形态结构和笔划走势,并且和我强调,如果想写好字,就必须先领会每个字内在的气韵,然后才可以仿照字帖写。

  每当我临帖的时候,父亲也会泡上一杯茶,然后,在我后面的八仙桌旁边气定神闲地左手持杯,右手不疾不徐地研墨。

  父亲那方砚与那支墨条是不容许我们使用的,由此可见它们在父亲心目中的珍贵程度。

  我闻着背后的空气中那种特别的淡淡的墨香,又低头嗅嗅自己这块塑料皮的砚所散发出来的臭味,曾在心中说过,以后长大了也买一方好的砚和能够散发香气的墨,但这句话终究还是落了空。工作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拿起过毛笔,更不要说去买什么砚与墨了。

  那些雨丝斜飞的日子,父亲但凡操琴抑或写字时,母亲是不会去打扰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围着灶台忙碌着她自己的那方天地。那时候,认为母亲给我们做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一直到后来我明白那个爱字的真正的内涵之后,我才懂得母亲的爱完全是一种奉献。母亲是一名老师,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且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几年前,我问母亲,年轻时有什么爱好呢,母亲说,她的爱好就是听我爸抚琴下棋写字,看我们读书写字。母亲把自己的爱好藏在岁月的灶膛里,变着戏法奉献给我们一份可口的饭菜。

  我看书写字的那张写字台上方的窗户上,两扇窗门板上面各贴着父亲书写的毛主席的诗句“梅花喜欢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诗中不屈不挠的斗志陪伴着我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一直到后来参加工作,如今想,这才是父亲无声的教育。

  我觉得父亲的字有颜体的遗风,这是我从他那本破旧的《多宝塔碑》得出的结论。父亲教我临帖时和我系统地说过颜真卿和柳公权两位大书法家字体的特点,那个时候我记得自己还问过父亲,为什么叫《多宝塔碑》。不光是我,前些年,儿子学书法的时候,也同样的这样问他爷爷呢。

  “你看,颜真卿的字结构严密,一点一划圆整又端庄,一撇一捺之间是不是显得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是不是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他的字看上去就气势充沛,而且在字里行间洋溢着一种豁达之气,这就是颜真卿刚强耿直、朴实敦厚的性格体现。”父亲前些年教儿子学书法时说的话,我记忆犹新。

  《多宝塔碑》是颜真卿早期的成名之作,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气势,让人感觉到虎虎有生气。

  父亲曾说,在书法史上,颜真卿是继二王之后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书法家。由于他博采众长,创新突变,才自成一体,所以,他的字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又气概凛然,与柳公权并称“颜柳”,有“颜筋柳骨”之美誉。

  但我认为柳公权的字受颜真卿的影响较大。因而,从某种程度上面看,柳公权的字结构更为严谨,一撇一捺的锋锐尤其明显,之所以称为柳骨,就是看上去骨力更为遒劲,洒脱之外仿佛又有法度。

  记得父亲曾经和我说过,柳公权不仅字写得好,而且他在做人方面也和他的字—样,是铮铮铁骨,深得后人钦佩。

  是的,“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柳公权以“心正”练成了流芳百世的“柳骨”,他的《玄秘塔碑》偏重骨力,就是明证。

  在山村的日子里,父亲的毛笔字随处可见,喜庆人家的门楣上,祠堂的柱子上,田野里的稻桶上,池塘里的水车上,村子里的墙壁上,甚至连压在人们肩膀上的那根扁担两头的两只箩筐上面都可以看到父亲遒劲的毛笔字。父亲的毛笔字尽管没有颜筋柳骨那样真正的的格局,但我始终认为父亲的字已经融入了一种儒家的坚毅与洒脱,每次看着父亲写字,真的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感觉。

  当我接触了书法展,认识了一些书法家以后,才明白什么叫落笔如云烟。其实,文武之道都是一样的,内行人看的是门道,外行人始终看的是一份热闹,我想,如果你不懂得一个字的书写框架,那么你肯定无法真正地体会到书法那种行云流水般的美。父亲说,写字也是要打腹稿的,下笔前在心中酝酿好整体的格局,做到成竹在胸,才能一气呵成。

  书法是线条造型艺术的再现。而父亲的毛笔字,无论婉约,还是奔放,总体上都是清新之中透出一份灵动,灵动中又仿佛隐藏有一份睿智。父亲喜欢用毛笔字写诗词曲令,按照他的话说,是一举二得,父亲说,书法与诗词的结合,是一种传承。“书法不但要传承,还要有个性,久而久之,自然形成自己一种独特的风格,因此,每个人写的字你只要挂着看就见分晓了,端庄也好,刚健也好,有成就的书法家都是善于师承而又创新的,这就是魅力。而诗词是文化的结晶,千百年来,沉淀其中的是古人的一种智慧,所以,一支笔,永远画不完锦山秀水写不尽春花秋月。”父亲的话总是带着一份睿智。

  尽管我学过毛笔字,但天赋使然,我的字终究难登大雅之堂,这样的状况,自己都觉得好笑。有时候,看着自己签名的三个字,那种张牙舞爪的姿态,更是滑稽。父亲曾经取笑过我的字,说我的字仿佛是太湖的蟹在爬。在父亲而言,字是一个人的门面。

  汉字有着一份独特的魅力,从甲骨文到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文字,一笔一划,浓缩着华夏五千年的岁月。

  有时候,去看书法作品展,看到一些好的作品,我就会情不自禁地研究起字体的密疏是否得当,前后是不是连贯,整体有没有协调,甚至连每一笔的结构都会去探索是否合理。这种时候,无声的线条,在我的眼里张扬的就是那种不拘一格的魅力。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心情又有喜怒哀乐,所以,每个字之中体现的个性和一些深邃的思想都是不同的,这就是所谓的字如其人。如同武学的门派,尽管一招一式大相径庭,但终究是万变不离其宗。

  值得庆幸的是,无论去欣赏任何一门艺术,我都会置身其中,并且用心去看,看别人搏击,看别人博弈,看父亲操琴是如此,看父亲写字亦如此,只有用心去欣赏,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一种神韵。

  四、知画

  老家楼上那只古色古香的壁柜里,有一个青花瓷模样的调色盘,记忆中,那应该是母亲唯一的心爱之物,否则,母亲不会藏在那只壁柜里。

  小学时有图画课,母亲曾经给我用过几回,但每一次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摔破。记得那时候,我还和母亲闹过情绪,和她顶嘴,说,摔破了就再去买一个呗。如今,回过头去想,我仿佛能够明白母亲眼神里面所饱含的那份珍贵。

  几十年来,母亲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关于那只调色盘的故事。但我感觉到那只调色盘应该有故事,只不过是被母亲珍藏起来了。

  记忆中,我没有看到母亲画过一幅画,也没有看到父亲画过画,但父亲有一次说过,母亲来到父亲身边的时候,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有一套画具和一支口琴。

  村子里很多年纪比我大的人都在母亲那里读过书,就像如今的村支书,他们那个年纪的人但凡碰到母亲,在叫母亲一声老师的同时,总是要和母亲说一句:“卢老师,我在您那里读过书的。”

  母亲曾经和我说过,在山村,这句话包含了多个含义,有尊敬、有铭记在心,山里人朴实,不忘本。

  二妹夫妻俩都是高中教师,有一次我们去母亲那里吃饭,大家在聊各自的工作呢,母亲突然对我们说:“你们现在的工作都是单一的,妈那时候不仅教语文、算术,还要教学生画图画、唱歌,还要组织小秋收之类的活动呢。”

  “妈,您那样如今是叫全能了,或者叫一专多能,我们的外甥女不就是这样的吗?琴棋书画样样会,还喜欢运动、旅游、写作,可能是您们把最好的基因传给了二妹,二妹又传给了外甥女吧。”我这样说着,大家都笑了。

  而母亲却说,那是我太笨了,连一朵梅花都画不出神韵,琴也弹不来,棋下得不精,字写得不好,简直一个粗人。

  母亲这样说,我并没有脸红,因为我真的不是画画的料,更何况,梅花的神韵有那么容易画出来的吗?要是琴棋书画样样会,我也成为一个高雅之士了。

  记得母亲在教我绘画前,和我说,一幅好的画能给人带来一种美的享受,如果欣赏的人懂得画画,那么,这个人甚至会在画的情境中如痴如醉呢。

  那时候,母亲并没有让我先急着画,而是让我看几幅磅礴隽秀、线条精湛的大自然的画。“你看得久了,自然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这就是画家的成功之处,同时,你如能仔细品味画中的世界,便可以陶冶情操。”母亲这番话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仿佛是鸭听天雷,一直到我工作以后见识了名山大川,见识了这些名山大川浓缩在一幅幅画里以后,我才领悟到母亲话里的那种境界,那是一种真正的身临其境的境界。

  工作以后,我明白了画画就是发现美、欣赏美,甚至是一种创造美的过程。有时候去旅游,当自己站在山顶,一个人沉浸在眼前的画海中,风儿吹过,仿佛吹走了所有的忧愁。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母亲教我画画前为什么要带着我去后山上往下看村子里的袅袅炊烟,看鸟儿飞翔,看树木在风中摇曳的姿态……

  前些年,因为工作关系,我认识了一位在墙绘领域有独特创意的女画师,第一次看到她站在脚手架上面画画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一种震撼,这样也能画画?这样的装饰效果真的别具一格!

  当她站在地上画的时候,我就和她说,这样的画不仅仅富有个性化的表达欲望,在我看来,仿佛可以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她告诉我,绘画也是一种点缀,就像墙体手绘时,一个有创意的画师不能过于随着自己的心情去创作,无论室内外,都要考虑到整体的格局和一种融合度。“一幅画,不论是在纸上还是在墙上,只有用心将它描述,用自己的心灵去体会,才能让欣赏的人开阔视野。我始终认为,无论是画画还是欣赏,都会提高自己的审美能力,同时还能陶冶性情。”那位女画师的话,我记忆犹新。

  每一次从后山下来,我很想画画,就用木炭在地上画一座座大山,画山上的果树,画山脚下的房子,画房子上面袅袅升起的炊烟。

  终于,有一天放学后,母亲告诉我,我可以用画笔画画了。能够拿着画笔画村庄、画人、画鸟,我当然兴奋极了,可是,母亲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泼灭了我所有的幻想。“你先画一朵梅花,把梅花画好了你再画别的。”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想不到我会连一朵梅花都画不好。

  我的确连一朵梅花都画不好。而那时候母亲的要求是让我把梅花画出含苞欲放的神态。母亲说,意大利有一个名叫达.芬奇的画家,他就是从每天画鸡蛋开始的,起初他也是不耐烦,但他的老师告诉他,即使是画同一个鸡蛋,由于观察角度不同,光线不同,它的形状就不一样,他受到启发,后来用心画鸡蛋,终于成为了一名大画家。

  我用母亲给我的几支画笔和那块调色盘在做好作业后试着画一朵又一朵梅花,尽管我想着要画出梅花那种迎风傲雪的神态,想要画出一朵朵梅花在寒风中别具一格的美。可是,我一次次兴奋地把画好的梅花拿给母亲看时,母亲总是摇着头说画得不好。慢慢的,这种枯燥乏味的画梅花我就不想画了,于是,就变相的开始慢慢地做作业。那个时候,我早已忘记了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

  我到如今仍然记得,那个时候,对我吸引力很大的调色盘和画笔我都不要了,我宁愿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地上用木炭画大山画炊烟。

  其实,母亲那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在开始的几天我自然信心百倍,认为画一朵含苞欲放的梅花还不是如同做一道鸡兔同笼的题目那样简单吗?然而,我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画画,也没有画画的天赋,自然无法画出梅花美丽的神态。

  多年以后,我问过母亲,为什么当初一定要让我画梅花呢?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意愿画大山画房子,我说不定也是一位出色的画师呢。母亲看也不看我就说,你能够画出梅花的神韵了,画什么不神似?

  前几年,我和母亲开玩笑说,您扼杀了一位出色的“画师”。母亲笑笑,而后和我说,还记得妈和你说过的大画家“梅花屋主”王冕吗?他一生爱好梅花,种梅、咏梅、画梅,他所画的梅花总是生意盎然,你知道王冕为什么那么喜欢梅花吗?因为越是寒风凛冽,冰雪凌厉,梅花就越是枝头怒放,灿烂芬芳。“当初让你画梅花,你若能心静画出梅花的神韵,固然可喜,每天你与梅花为伍,若能学得梅花品性之美,岂不更喜?”母亲这番话,几年了,犹在耳边。

  我曾经想过,母亲让我画梅花,或许,与父亲写的毛主席的诗句“梅花喜欢漫天雪”有关吧。但当听了母亲的话以后,才明白自己的思想显得肤浅了。是的,梅花那种坚韧不拔、奋勇当先的品质我怎么能少呢。

  我没有像达.芬奇那样持之以恒地画许多不同姿态的梅花,一是天赋,二是个性,否则我也说不定成为一名画师了。参加工作以后,我也画过许多粗线条的画,画得最多的是用记号笔画房子,画房子后面的小山,画房子前面的小河,画房子与房子之间的树。每当在纸上画这些粗线条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小时候用木炭在地上画大山,画村庄,画炊烟,所不同的是,如今纸上的臆想图少了那些袅袅炊烟。

  无法画出梅花那种令人陶醉的风姿,我根本没有去遗憾。因为我庆幸,自己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欣赏一幅画,让浮躁的心在唯美的意境中慢慢平静,那一刻,只有我和画,仿佛自己融入到了画中。

  “画画不仅仅是记录自己的思想,更是传承一份历史。就像唐代的张彦远所说: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你慢慢领悟梅花那种骨气吧。”母亲当初教我画梅花时的话又一次浮荡在我的脑际里……

  浙江 章革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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