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溢《牡丹亭》

  摘要:明代,理学思想占据着社会的主导方向,浓厚的理学思想严重阻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人的合理欲望和要求不仅不能得到满足反而遭遇到强大的压制。汤显祖凭借其独特的构思和丰富的想象力,以其深厚的文学功底为我们创作了一部浪漫主义佳作《牡丹亭》。在作品中,作者通过奇特的构思,通过对“情”的歌颂彰显出自己的“至情”观,以此表现出一定的社会现实,充分的展现出自己的才情,从而使整部作品洋溢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

  关键词:汤显祖;《牡丹亭》;“情”

  情自古以来就是人们所歌咏的对象,正所谓“志也,情也”,情的抒发正是志的一种表现。许多作家为了凸显情的力量,往往赋予情以神力,使其可以左右生死。《牡丹亭》正可谓是一部咏情之作,与以往作家以悲壮性的情感基调写情不同的是,汤显祖运用独特的构思将情与梦相结合,给予情以奇幻色彩,使其穿越生死,成为战胜一切力量的源泉,充分显示了作者的才情。并以此展现出自己之志,展现出时代的话音。情至深则感人,至纯则动人,《牡丹亭》作为一部“以情抗理”的浪漫主义佳作,更是至情的最高体现。

  一、至情的演绎

  汤显祖是我国古代持“唯情论”观点的一位作家。受李卓吾先生、达观和尚、罗汝芬等人的影响,汤显祖确立了以戏曲救人、用至情动人的戏曲观。具体来说主要分为三个方面:首先世界是有情世界,人生是有情人生,人生而有情并贯穿其一生;从程度上来看,有情世界的最高境界是“至情”;从途径来看,最有效的至情感悟方式就是通过戏曲来表达。[1]汤显祖借助梨园这个小天地为我们演绎了有情、无情、和至情几个多元世界。晚明时期,占据社会主导地位的理学疯狂的压抑着人性的发展,崇尚婚姻自由的汤显祖通过《牡丹亭》的创作用其独特的方式呼唤着人们个性的解放和人性的张扬,并使杜丽娘这一人物形象,肩负起醒世的职责,从而彰显出情的力量。汤显祖在《牡丹亭记题词》中说:“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2]由此可以看出,天下至情的女子非杜丽娘莫属。杜丽娘正值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又饱读诗书,较之一般的女子更易察觉到情的萌动。就《关雎》这首诗来说,其主旨主要是表达男女之间的相思之情,而历代文人雅士在解读时为附和政治常将其理解为歌颂后妃之德之诗。思想封建的陈最良在进行《关雎》一诗的讲解时亦踵武前人,秉承传统的观点对丽娘进行说教,丽娘口虽附和但却另有见解。在《肃苑》一出中“圣人之情,尽见于此矣。古今同怀,岂不然乎?”丽娘的感慨则清楚的表现出她对于“后妃之德”这种观点的异议,认为男女之情是符合“圣人之道”的,“古今同怀”更是其内心情愫的真实吐露。杜宝本想让丽娘通过习《诗》进一步束缚心智,没想到正是在诗歌的启发之下她内心的情感正一点一点的得到复苏。

  《惊梦》一出可谓是“情”之始出,亦是全书精华所在。试看“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不仅是曲律优美,更是刻画了悲喜两重光景。看!窗外风景可谓是“姹紫嫣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好一番让人流连忘返的佳境,怎可奈满园春色却有着“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伤心乐事谁家院”的悲伤情调。在这里,杜鹃啼红,烟丝醉软,然而这一派明媚春光却也只能付诸于断井残垣,这正与丽娘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惹人怜惜却终日只能独坐闺楼的境况相似。正所谓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在习《诗》和观览自然景物的双重冲击之下,杜丽娘对于“情”的渴望被彻底的唤醒,最终她逆理而行,于梦中邂逅自己所爱之人,梦醒之后,苦寻梦境,从而迸发出人性的火光。由此可见,人性的生长是封建教育难以压抑的,闺阁的禁步阻挡不了“情”的驰骋。可以说杜丽娘情欲的觉醒不仅是对封建礼教的反抗,更是对“理”进行否定的一种叛逆。

  在《牡丹亭》中花神可谓是丽娘和梦梅爱情的捍卫者,在《惊梦》一出中,花神用缤纷的花朵装点着他们的爱情,使他们的欢会充满甜美的气息。《冥判》中,丽娘又在花神的帮助下捍卫了自己的爱情,最终折服鬼判,使丽娘和梦梅相会,魂归玉体,喜结良缘。在这里汤显祖将“情”提高到常人所难以岂及的高度,使其神通广大连鬼神也无计可施。这就反映出该剧的另一浪漫主义特色,即在继承了以往传奇志怪小说描写鬼怪世界的同时,一反传统的伦理观点,使这些神鬼成为封建伦理的反抗者,为男女之间的至爱赢得了发展空间。[3]总之,作者正是通过对于情可以穿越生死的力量的描写,为我们演绎了天地间令人荡气回肠的至情,使整部作品散发着浓厚的浪漫主义气息。

  二、卓越的才情

  才情支撑至情。《牡丹亭》是汤显祖绝世才情的展示。明人吕天成的《曲品》中称其“情痴一种,固数天型;才思万端,似挟灵气。”[4]汤显祖以其生花妙笔创造了一组可供人神游的蕴藉深厚的“牡丹亭”意象。

  首先构思之奇特。异之过去,汤显祖让男女主人公于梦中邂逅,梦中相见,情一发而难收,使杜丽娘因爱或生或死,穿梭于阴间、阳间、梦间三个世界,从而形成了全剧独特的风格。这正表现出汤显祖在创作中重视艺术想象力,反对用固有的模式来禁锢艺术家想象力的创作思想。作者让丽娘于梦中邂逅所爱之人,让其充分感受到爱情的滋润,梦醒继而寻梦,怎可奈,梦未果却从此一病不起,自画图像,“写真”留春,将其埋于梅树之下,又梦中所见书生恰巧拾得,于是夜夜呼唤,唤得丽娘每夜与他幽媾。最终在柳梦梅的帮助下,掘坟助丽娘还魂于阳间结为夫妇。寻梦中见出丽娘“情之坚”,写真中见出其行为之奇特,拾画中又见出巧合的奇妙,魂归后又使人感到梦幻之奇。环环相扣,可谓是奇上加奇。

  夸张、非现实化的是浪漫主义的另一表现手法,它所要着力表现的是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或是存在而未被意识到的事物,这往往凝聚着作家对于生活的想象。汤显祖为了寄托自己的情感,借托于虚幻的想象,追求奇人奇事奇境,在虚幻中使自己的理想有了寄托。例如在《冥判》、《游魂》、《幽媾》、《冥誓》这几出中,杜丽娘对于爱情的捍卫,就表达出作者对于自由爱情的赞美。作者利用梦境这种主观的想象完成了对于人物形象的刻画,使其成为贯穿文章的纽带。在这里,汤显祖摒弃了我国传统浪漫主义戏剧注重对于生活所依赖的那种表层真实,而让女主人公因为爱情的驱使可以自由穿梭于生死之间,这种情所具有的力量是许多同类作品中所欠缺的。正是汤显祖运用奇思幻想,才使得戏剧取得了震撼心灵的效果。

  戏剧是语言所托起的艺术,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故事情节的波澜起伏都离不开语言的成功运用。作为明代优秀的传奇大家,汤显祖表现出了卓越的驾驭语言的能力。《惊梦》一出既是全书发展的推动器也是汤显祖高超艺术技巧的展示,在《惊梦》一出中,“皂罗袍”和“好姐姐”两只词曲就十分精妙。窗外万紫千红,云卷舒缓,微微的小雨敲打着江上的小船,山上绿树成荫,鸟儿啼声不断,一派祥和美好的春光凸显在面前。在这里作者对于自然景物的描写清新又自然,通过与杜丽娘内心活动的对比,将久在樊笼里的大家闺秀的自怜和惆怅鲜明的表现出来。汤显祖在创造《牡丹亭》时不仅能够自铸伟辞,而且还擅长熔铸前人的诗句,形成一种清新婉约的词风。如“剪不断,理还乱”引用的是李煜词《乌夜啼》中的句子;“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分别出自庄子《齐物篇》“毛嫱、丽姬,人之所类得,鱼见得之深入,鸟见之高飞与曹植《洛神赋》。”正是这些语言的巧妙使用至情更加凸显,在此基础之上,一种反抗理学,呼唤人性解放、个性自由的人生理想也彰显而出。汤显祖高举“以情反理”的旗帜,使得这部作品有了更深广的内涵。

  汤显祖为我们带来的“情之至”和“才之华”使《牡丹亭》当之无愧成为一部浪漫主义佳作。一种新生的气息浓烈的充溢在《牡丹亭》这部作品中,梦的飘渺、情的坚贞、美好理想的憧憬,艺术手法、艺术构思、艺术人生的环环相扣,正是构成全书浪漫主义的基石。茅暎在《题牡丹亭记》中曾说:“第曰传奇者,事不奇幻不传,辞不奇艳不传,其间情之所在,自有而无,自无而有,不瑰奇崿医者不传,而斯记有焉。”事之奇幻,辞之奇艳,情旨之惬意,都是浪漫主义的表现,而情则为根本,汤显祖对于情的处理可谓是绝妙绝伦。纵览千古,汤显祖正是以其才华在中国戏曲史上树立了他人无法撼动的地位,成为历代人一直称赞而不朽的传奇大家!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150.

  [2]汤显祖.汤显祖诗文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33.

  [3]魏琳.“情”的歌颂[J].甘肃政法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7(05):129.

  [4]吕天成.曲品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6:3.

  贾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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