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民族村寨旅游中“边缘人”的地方感--以独克宗古城为例

  摘要:在现今的民族村寨旅游中,经营旅游产业,提供旅游服务的人群多为旅游发展中衍生的“边缘人”,他们主要是本地中老年经营者和外来经营者。这两类人群的地方感具有较大差别,前者的地方感主要偏向地方依恋,后者更加偏向地方依赖。而外来者对当地社区带来的巨大影响,对地方文化发展及当地居民地方感起到一定程度上的影响作用。本文将着眼于本地“边缘人”和外来“边缘人”的地方感差别进行分析比较,站在地方感的角度为民族村寨旅游提出建议。

  关键词:边缘人;地方依恋;地方依赖

  一、引言

  “边缘人”这一概念最早由德国心理学家K·勒提出,[1]泛指对两个社会群体的参与都不完全,处于群体之间的人。在普通民族村寨旅游中,“边缘人”指的是上了年纪或外来的乐意参与旅游业,能够担当地方文化、旅游中介人的群体,这一群体逐渐成了文化商人。对于当地“边缘人”,他们对旅游的促进作用不属于政府规定范围,但他们用以接待游客的技能或设施又是当地原始居民不具备的,如能够使用普通话交流。而随着旅游在民族村寨中的不断发展,必然会吸引外来经营者的进入,他们的进入基础就是对当地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的认同,认同又是对当地文化解读的基础,所以在潜移默化中外来个体经营者也就转变为了当地旅游的“边缘人”。

  “地方”不仅具有地理上的含义,还有人文、社会心理的内涵。[2]“地方依恋”和“地方依赖”这两个概念之间又有着细微的差别:Scannell和Gillord(2010)提出地方依恋的三维框架概念,第一个维度指的是作为行动者的人,其影响因素分别位于群体层面和个体层面,如文化、历史,个体经历等。第二个维度是心理过程,影响因素包括情感,认知和行为三大方面。第三个维度是依恋的对象,影响因素包括地方特征等。Stokols和Schumaker(1981)描述了地方依赖的两个维度,第一个方面指地方具有满足人们行为需要的资源,第二个方面指的是一个地方与其他地方在生活质量和环境方面相比较的结果。探究地方依赖的发生机制,Moore和Graefe(1994)提出了以下观点,认为人们之所以会对某些环境产生依赖性,是因为这些地方具有独特的能力来满足人们需要的经历。

  二、研究区域概况

  独克宗古城是中国保存的最好、最大的藏民居群,而且是茶马古道的枢纽。中甸即建塘,相传与四川的理塘、巴塘一起,同为藏王三个儿子的封地。历史上,中甸一直是云南藏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重地。千百年来,这里是雪域藏乡和滇域民族文化交流的窗口,汉藏友谊的桥梁,也是滇藏川“大三角”的纽带。中甸从20世纪末期开始发展旅游业,良好的自然、人文资源使香格里拉在世界范围内一跃成名,成为云南旅游的重要旅游目的地。

  直到2014年1月11日,独克宗古城发生火灾,烧毁242栋房屋,过火面积占古城核心保护区面积的17.81%,导致古城历史风貌严重破坏,部分文物建筑不同程度受损。

  三、当地“边缘人”的地方依恋

  旅游业属于第三产业,这意味着发展旅游业不需要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和知识水平要求,这一情况导致了当地的“边缘人”多为中老年人,而富有体力和知识水平年轻人多选择外出学习、工作。这就造成了民族村寨旅游中村寨的“空巢化”,即本地“边缘人”多为中老年人,年轻人多选择外出务工。如在对独克宗古城的调研中就可以发现,当地的旅游经营者多是中老年人群。这一群体的地方感不同于外来经营者:首先,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对土地有着深深的依恋。他们是地方文化、历史、宗教的参与者,对于第一维度的地方依恋是外来经营者无法拥有的;其次,独克宗古城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旅游古镇,更是他们的家,这里有他们的社会关系网络、赖以生存的土地以及他们日日夜夜居住的家屋,可以说独克宗古城是他们温馨、稳定的记忆储藏室;除此之外,古镇中还充满着寺庙、经幡等宗教物质载体,这些载体使他们的精神有所寄托,加深了对地方的依恋。

  但是,在民族村寨商业化后,当地“边缘人”的地方依恋也会随着变化。[1]麦坎内尔(MacCannell,1984,p388)指出:“当一个民族开始出售自己……作为一种民族吸引力,这个民族就不会自然地发展。其民族成员开始把自己视为一种真正的生活方式的活代表。”在独克宗古城的民族村寨旅游开始发展之后,当地经营者逐渐发现只要把传统的生活方式呈现在游客面前就可以轻松盈利,结果所有当地经营者的盈利模式多转变为了出售自己唯一的产品--祖先的生活方式。而呈现在游客面前的本应多姿多彩的民族都沦为就成一种“模型文化”,在独克宗古城,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独特”的藏式民居、藏式客栈、藏式餐馆,多数建筑风貌趋于相似。也正因如此,当地的文化不再呈现一种自然发展的状态,而是停滞在现今的发展阶段,或是被外来文化反噬。原有的单纯的地方文化认同掺杂了经济利益之后成为了当地“边缘人”的谋生工具,如家庭客栈对于自家的装饰不再只是凭借着传统的审美和自己的喜好,更要考虑游客体验的需求。

  另一方面,在独克宗古城发展旅游的过程中,因发展需要,古城的建筑格局和公共空间格局也随之变化。原来的空地如今已建成客栈或酒吧;原来的邻居如今把房屋出租给外地人开店;原来的老建筑内部装饰已充斥着现在元素等现象屡见不鲜。但空间格局的变化意味着人际网络的变化,原有的单纯邻里关系,如今变成了传统的邻里关系逐渐被商业邻里关系所取代,本地居民之间的交往比以前减少,而陌生人也在不断增多。外来经营者多选择与自己情况相似的经营者交往,很少把本地人列为交往的对象,以商业街道为单位的“新邻居关系”正在形成。社会关系网络的变化使得也使得当地人对地方情感认同发生弱化。

  四、外来“边缘人”的地方依赖

  在2014年独克宗古城遭遇火灾后,重建过程中,相比起当地居民,再这样的突发情况下,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中似乎外来经营者对重建家园表现得更加积极。他们的表现让观众造成一种外来经营者对独克宗古城的地方感更加强烈的映像,但追其根底,外来“边缘人”的地方感有别于本地居民,更偏向地方依赖。如今选择到古镇开客栈、咖啡馆、精品店的群体多为有一定经济、文化基础的年轻人。但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年轻人选择到民族村寨创业、安家,笔者在访问一位在古镇开客栈的外地青年的过程中得到了答案,她的看法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她认为年轻人会不远千里来到一个陌生的古镇生活的原因如下:首先,到古镇经营旅游业的年轻人多数都在大城市都拥有一份较体面的工作,文化水平较高,并有一定的积蓄,才会有经济基础和经营思路到古镇开客栈;其次,这些年轻人虽然在城市有自己的社会交际圈,但现代都市的高速运转和对经济利益的追逐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变大,不如到古镇和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或淳朴的当地人交往,以寻求一份安宁、平和的生活;最后,到古镇经营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特点,他们多远离家乡在外工作,他们已适应了与父母、家庭相隔千里的生活,正是这样的情况让这些年轻人既可以四海为家,也可以无处是家。

  所以,这些外来“边缘人”的地方感就可以解读为一种地方依赖:一方面独克宗古城的旅游业发展给与他们最基本的生计保障;另一方面,独克宗古城也是这些年轻人精神上的避风港,与他们之前所处的大城市有着巨大的反差,古城的独特环境能够满足这些年轻人逃避压力、寻求安宁的愿望。

  五、“边缘人”之间的影响

  外来“边缘人”和本地“边缘人”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作用,但外来的文化对本地文化的冲击终究是远远大过本地文化对外来文化的影响,可以说这是一种在小范围内形成的“文化霸权”。追溯历史,在近代史中,由于长时间的闭关锁国,使得外来文化相较于我国的本地文化更具有吸引力。同理,城镇文化对民族村寨也具有较大的吸引力。而这些外来的“边缘人”就成为了当地“边缘人”的效仿对象,也正是外来者的示范让当地人明白需要怎样布置、装饰自己的经营场所才能吸引更多的游客,所以他们在“祖先的生活方式”中加入了现代审美的因素,过上更加便捷、高效的现代城镇生活。从此,民族文化失去它自由发展、兴衰的环境而停滞不前或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其实,民族村寨旅游的发展过程也是当地居民实现城镇化的过程。

  另一方面,外来“边缘人”实际上存在着相对当地居民较强的流动性,社会流动的增强,不断降低居民地方感。一方面,外来经营者并不扎根于古镇这片土地,并有着较高的知识水平和劳动技能,可以随时离开古镇并过上较好的生活;另一方面,民族村寨所能提供的生活水平和教育水平远低于城市,外来经营者为家庭和子女的生活和教育问题考虑,多会选择重新回到城市生活或让子女回到城市生活。外来经营者流动性强这一情况使当地居民在村寨中的左领右舍都不再是熟悉的朋友,而是流动性较强甚至语言不通的外来经营者。这让当地居民对民族村寨的情感认同有所降低。

  六、总结及建议

  民族村寨中本地的旅游边缘人与外来的旅游边缘人的地方感知是不尽相同的,当地边缘人的地方感知更容易受到土地、宗教、人际关系及房屋(家)等因素的影响,从而形成地方依恋。而外来边缘人的地方感知更容易受到生活方式和生计模式等方面因素的影响。但由于外来文化的强势,对当地容易形成“文化霸权”,从而使当地文化处于非自然发展或停滞状态。所以从民族村寨旅游发展的地方认同角度,笔者提出以下建议:

  (1)保护当地居民的老房屋(家)、宗教实体及城镇布局,使当地居民对地方的依恋感和满意度长期保持在较高水平。

  (2)在民族村寨旅游开发中需注意适度开发,必要时可限制进入村寨人数,一方面提高了游客体验度,另一方面使村寨的文化处于一个较为自然的环境中发展。

  (3)注重社区参与和社区受益,适当控制外来旅游经营者的进入。让本地居民能够参与到旅游发展的规划、策划、经营、管理等活动中,保留当地文化的原真性。

  (4)树立当地居民的民族文化自信。可通过一定的政策、补贴鼓励当地居民传承民族文化、民族语言,重视民族文化的生存与发展,减少外来文化对本地文化的冲击。

  参考文献:

  [1]瓦伦·L史密斯.东道主与游客--旅游人类学研究[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2.

  [2]姜辽,苏勤.周庄古镇创造性破坏与地方身份转化[J].地理学报,2013,08:1131-1142.

  [3]庄春萍,张建新.地方认同:环境心理学视角下的分析[J].心理科学进展,2011,09:1387-1396.

  [4]郭文轩.防止过度商业开发加强文物消防管理--对独克宗古城、报京侗寨火灾的几点思考[J].中国民族,2014,03:54-57.

  赵俊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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