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拜月亭》中瑞兰形象的发展变化及原因--比较杂剧和南戏

  •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 关键字:拜月亭,杂剧,南戏,幽闺记
  • 发布时间:2015-09-03 15:51

  摘要 杂剧《拜月亭》和南戏《幽闺记》敷演的都是大家闺秀王瑞兰和书生蒋世隆的爱情故事,但两剧中瑞兰的形象却有很大不同。本文重点比较两剧中都有的情节,梳理两剧瑞兰的不同表现,并探究造成这种不同的原因。

  关键词 拜月亭 幽闺记 人物形象 比较

  关于“拜月亭”的故事演绎,杂剧中有元代剧作家关汉卿创作的《闺怨佳人拜月亭》,仅存于《元刊杂剧三十种》中。南戏则有《拜月亭记》,《拜月亭记》又名《幽闺记》(为便于行文,本文以下均称作<幽闺记>),是宋元四大南戏之一。徐渭《南词叙录》中列为“宋元旧篇”,作者不详。南戏《幽闺记》流传版本较多,皆明以后版本,据考证共有九种,经研究,现传明世德堂本《拜月亭记》保持了较多的初期戏文面目,所以本文以该版本为研究文本。

  一般认为,南戏《幽闺记》是根据关剧《拜月亭》改编而成,有些曲词说白,也“隐括关汉卿杂剧词语”。但是,从杂剧到南戏,剧中女主人公王瑞兰的形象有了较大的改变。

  一 《拜月亭》和《幽闺记》两剧中瑞兰形象比较

  元杂剧是一人主唱,除却主角外,其他角色没有唱词。南戏是多人主唱,凡是剧中人物,都可有唱词。而《拜月亭》是旦本剧,从头到尾只有瑞兰一人有唱词。本文重点选取两剧都有的情节场景:和番送父、兰隆相遇、隆兰遇强、瑞兰拜月祷词、瑞兰对父亲安排的反抗,来分析两剧中瑞兰的不同表现。

  (一)家与国--瑞兰情感的不同关注点

  《拜月亭》和《幽闺记》的女主人公王瑞兰身份相同,但内里表现有很大不同。《拜月亭》中瑞兰的总体面貌是一种矜持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形象,而《幽闺记》中,瑞兰虽也是书香门第,但却多了许多率性而为的天性。

  这首先体现在王镇奉命和番前的剧情中。杂剧中瑞兰对父亲和番没有发表个人看法,在这段情节中,她首先是尽自己作为女儿的责任,然后透露出一种家国情怀,这与《幽闺记》形成鲜明对比。《幽闺记》中瑞兰的情绪反应是抱怨、劝阻和担忧,既是不知世事的深闺小女儿心态,又有一种率性而为的天性。其次,在瑞兰和母亲逃难的途中。杂剧中瑞兰的唱词体现的是对国家兴亡的担忧,她的感情关注线索依然是由国及家,家已离散,仍不忘国之安危,仍然在问“车驾南迁甚时回”。而在《幽闺记》相对应的情节中,瑞兰则心心念念远行的父亲何时回,自己一家何时能够团圆。这样,南戏中的瑞兰形象,就有了与杂剧中女主人公不一样的特质。

  (二)从杂剧到南戏瑞兰性格的变化

  比较杂剧与南戏,可以看出两个瑞兰性格有较大变化。首先,在兰隆相遇这一节。杂剧中瑞兰在与世隆说话前,先是暗自嘀咕,然后才“陪笑”与其说话,表明自己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与男子说话的。在南戏中,瑞兰则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君子往哪里去?”,及待世隆回答后,她又道“姑带奴家去”,世隆表示不方便时,她又不断重申“君子带奴同去”,并且用起了小智谋。在这里,比之杂剧《拜月亭》,南戏中瑞兰初遇世隆时瑞兰所展现的慧黠和机智,为以后的剧情发展做了相应的铺垫,较之杂剧瑞兰的性格丰富了许多。

  其次,在兰隆遇强节中,相比较杂剧,又能看出瑞兰在其主体性格主导下随着剧情发展而带来的小变化。在该段中,杂剧中瑞兰先是毫不客气地骂,当兴福劝酒时,她说“你休吃酒也,恐酒后疏狂”,并直接说明了良民与山贼不两立的观点。而在南戏中,当世隆与兴福相认之后,瑞兰首先是说“愁为喜,深谢得贤叔盗跖”。同样是劝酒,瑞兰说:“叔叔,奴家不会饮酒,免劳下礼”,然后背着众人独对世隆劝其离开。

  最后,在父亲包办婚姻这一段中,杂剧和南戏中瑞兰的表现则有很大不同。杂剧中瑞兰面对父亲的安排,并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最后通过客观的巧合来化解矛盾。而“愿天下心厮爱的夫妇永无分离”也通过这种巧合得以实现。而南戏中,当瑞兰得知父亲要为她和瑞莲招文武状元时,在瑞莲的鼓励下来到父亲面前陈词。其中大段的唱词,可以说是瑞兰性格发展到最后的一个自然总爆发。“《拜月》曲白都近自然,委疑天造,岂曰人工!”吕天成论《拜月亭》时也说:“天然本色之句,往往见宝”,说的正是这点。

  二 《拜月亭》与《幽闺记》中瑞兰形象不同的原因

  两剧中瑞兰形象之所以不同,除却杂剧和南戏本身不同的戏剧体制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原因。

  (一)不同语言风格对人物形象塑造的作用

  语言对于塑造戏剧人物形象有莫大作用,在不同作家在手中,或本色自然,或典雅清丽。《拜月亭》和《幽闺记》中的唱词说白都可称得上是本色当行。关汉卿的杂剧向称本色,《拜月亭》更不用说。何良俊评《幽闺记》云:“余谓其高出《琵琶记》远甚,盖其才藻虽不及高,然终是当行。……他如《走雨》、《错认》、《上路》、《馆释中相逢》数折,彼此问答,皆不须宾白,而叙说情事,宛转详尽,全不费词,可谓妙绝”。但是,历来论曲者对本色的理解是不相同的。李开先认为戏曲就应该是”金元风格“,其《西野春游词》中云:“词与诗,意同而体异”,“用本色者为词人之词,否则为文人之词矣”,同时,其他人又有不同看法。由于论曲者对本色的理解不相同,因此尽管这两部作品都可以称之为本色当行之作,但语言风格不可能完全一致。关剧《拜月亭》的语言朴实自然,而南戏《幽闺记》则更显清丽。这两种不同的语言风格对女主人公瑞兰形象塑造的意义也是不同的。

  《拜月亭》中男女主人公相会时的唱词语言全无香艳之色,“你而今病疾儿都较痊?”、“今日这半边鸾镜得团圆,早则那一纸鱼封不更传”、“我便浑身上都是口,待交我怎分辩?”,显得平淡自然。而《幽闺记》中,瑞兰与世隆相见时,瑞兰的表现则较为外露“只为伊离别苦恼恨,两情痛感伤。默思近想凭栏望,黽勉修妆,频来暗访”。通过对比可发现同样的一种情节中两剧中瑞兰的表现区别很大,一个含蓄一个外露。不仅如此,在父亲已经快要答应两人的婚事后,南戏中瑞兰还不忘叮咛“不可忘店内的盟山誓”,这虽然使瑞兰不如杂剧中端庄,但更加贴近人情,更符合现实中人物真实感情的表达需要。

  (二)作家立意的变化对人物形象塑造的影响

  除了以上分析,作家作剧立意的不同也会影响到人物形象的塑造。在《拜月亭》中,关汉卿着意通过瑞兰与世隆的爱情来表达自己反对封建家长包办婚姻这个主题,而《幽闺记》的作者则主要是要讲述乱世中瑞兰与世隆的爱情故事,并通过这样一个故事来反映当时广阔的社会环境。这种立意的不同突出体现在南戏的作者对拜月这一行为本身的淡化上。

  杂剧中瑞兰拜月时敬了两柱香,而在南戏中,瑞兰只敬了一炷香。杂剧中瑞兰郑重其事地烧了两柱香,而且借两柱香许了两个愿,表达了两个主题:批判父亲狠心;希望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与其说是瑞兰的心声,倒不如说是作者的观点。而在南戏中,拜月的情节一闪而过,瑞兰刚说完“这一炷香呵,(唱)只愿得抛闪下男儿疾较些,得再睹同欢同悦”,就被小旦瑞莲发现,然后就是姐妹二人互剖心事,不但瑞兰自己不再去理会还有拜月一节,连作者也没有回头交待拜月这件事情。原因就在于,南戏中拜月已经不再承载杂剧作者表达反封建婚姻观念的立意了。同时,南戏的作者在瑞兰拜月前增加了“兰莲自叙”一出,其实这一节是对杂剧《拜月亭》第三折的发挥,但是相比较杂剧,《兰莲自叙》更为详细地剖析了瑞兰的心迹。因此,拜月在南戏中就直接成为剧情的转折点--也即淡化了拜月这一行为本身。而从这一淡化正可以看出南戏作者着意于写爱情故事本身的立意。由于这种基本立意的不同,直接导致了两个主人公的不同形象。

  由以上分析可知,从杂剧《拜月亭》到南戏《幽闺记》,瑞兰的形象有很大改变。从元初到元末,出现在南戏中的瑞兰,已经不再是那个欲语还休的端庄的缙绅女子形象,而是一变为敢爱敢恨勇敢追求幸福的动人形象。形成这种变化的原因,既有剧种体制本身的原因,也有作家立意主题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徐沁君.新校元刊杂剧三十种[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

  [2]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

  [3]王国维.宋元戏曲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4]赵杏根.论南戏《拜月亭》[J].贵州师范学院学报.2010年5月.

  [5]俞为民.南戏《拜月亭》考论[J].文学遗产.2003年第3期.

  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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