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记》中仙女的精神分析

  •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 关键字:黄雀记,命运,女性
  • 发布时间:2016-01-29 16:30

  摘要:通过对《黄雀记》中仙女这一人物精神道路的分析,探知仙女如何在命运支配下从自我、本我和超我中寻求精神出路。仙女在经历命运起伏和精神堕落之后,发觉到灵魂中那份象征坚韧和倔强的绛紫色,在孕育新生的过程中有了自省与忏悔,最终以重新出走的姿态显现出新的希望。因而也使仙女与苏童以往小说中女性的悲剧形象有所不同,体现出反思人生和坚强生活的精神力量使女性的命运焕发了别样色彩。

  关键词:精神;命运;女性;绛紫色

  《黄雀记》中仙女的命运一波三折,精神世界也同样跌宕起伏。年少时的仙女自我意识很强。被叫小丫头时说自己叫仙女,想和骑摩托的男生约会,还攒钱买录音机、学唱歌。此时的仙女虽有个性,也简单正常。但幼时的单纯却让她误吞药丸,致使仙女昏迷而看着男病人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竟无力推开。之后她像兔子那样排他、表现得骄横无礼,实为受伤后潜意识中用愤怒吓走别人以求自我保护。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人求生的本我意识战胜理智的自我意识,就会表现出任性、刻毒。儿时与精神病人玩耍却被间接猥亵使仙女的性格变得乖戾,青春期时被柳生强奸则使其自我意识走向崩塌。在求生本我的主导下,仙女被柳生家人收买去冤枉保润是强奸犯。仙女的选择是否是一种道德缺失?作者对此并未做出道德判断。“将道德判断延期,这并非小说的不道德,而正是它的道德。”[1]仙女因强奸受辱很难继续留在香椿街,拿钱走人看似自私,实为生活继续的需要。

  但成年后的仙女再次经历命运转折,她重回香椿街后在与柳生交往中对他产生依靠。什么力量能让人爱上曾经强奸她的人?一方面,儿时的仙女就认为是保润强奸了她。在她看来,是保润把她带到水塔并捆了她,且她从内心讨厌保润这种男生。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对强奸概念的理解不会是法律中一方对另一方的性暴力,而是保润和柳生对于仙女,不是是否有性侵行为的区别,而是两人都伤害了她,她原本讨厌的保润对其伤害不会比柳生对其伤害小。所以仙女再次面对柳生就不觉得他的错误不可原谅。另一方面,“自我作为从本我中分化出来因受现实陶冶而渐识时务的一部分,它是按照现实原则行动,既要获得满足,又要避免痛苦。”[2]长大后的仙女在感到命运被男人牵住时便不自觉的选择了她身边看似能依靠的柳生,但这又是一次命运的捉弄。

  仙女的命运始终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但在命运牵制下又有着自我的精神救赎。当自我对本我屈服时,人的超我意识则会由良心来实现对自我的惩罚。“良心与本我和自我作对,试图终止唯乐原则和唯实原则的活动”,[3]并由此使人走向更高的精神境界。仙女在人生陷入最低点时有了超我的萌发。腹中胎儿让她生发了对未来的遐想,与庞太太见面唤起了负罪感,遭柳生拒绝让她确定做一个母亲,柳生被杀重击了她的心灵。直至婴儿降生,仙女迷失的灵魂找到归途。

  最终仙女走了。但这次离开不再如曾经逃避更像新的开始。婴儿本身的出生象征希望,红着脸象征孩子在母亲忏悔中懂得羞耻,老人般恸哭象征未忘记过去而懂得反省,在代表过去的祖父怀中安静下来象征未来面对过去找到了相处的可能:如祖父般不忘记过去,如仙女般继续探寻未来,自然可以获得如婴儿般的新生。苏童曾说:“忏悔与反省的姿态很美好……这个姿态,还有可能带来一个奇迹,让我们最真切地眺望到未来,甚至与未来提前相遇。”[4]就像仙女在后来为自己化名“白蓁”那般,“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5]蓁的含义正是草木茂盛的样子,也由此表达着仙女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在苏童过去的小说中,女性的悲剧命运达到极致,精神道路更是走向绝望。《妻妾成群》的颂莲从女学生沦为人妾,被其他太太欺负和算计,后来还失宠于老爷。悟到女人算不了什么东西的颂莲,试图在大少爷飞浦身上寻求安慰也遭拒绝。目睹三太太因偷情被投井致死时,自己也彻底变疯。《妇女生活》里,女性在悲惨人生的死循环中更是跳不出命运对精神的压制。娴的母亲目睹自己的情人和女儿通奸而自杀,娴被孟老板抛弃后却认为若是敢堕胎便能和孟老板继续生活享乐,娴的女儿芝努力生活却惨遭不能生育的劫难而患精神病,芝领养来的女儿萧在养父强暴她的秘密泄露后也陷入了困境。她们任何的挣扎都不能撼动命运的掌控力,只是在精神崩溃和绝望中目睹悲剧命运的循环往复。《红粉》中离开妓院就不会生存的小萼胆小脆弱,性格泼辣的秋仪在被朋友背叛、被家人嫌弃和被外人鄙视中也寻不到出路。无论是寄命于男人的小萼还是寄情于男人的秋仪,都散发着红颜风尘女子的凄丽和悲凉。

  相比之下,作者为仙女的命运画上了一个省略号。仙女以渴望救赎的姿态、以忏悔和反省的意识使其散发出与以往女性所不同的色彩。不再是“红粉”的腐朽和颓败,《黄雀记》中的仙女寻到了绛紫色的美好。“绛紫,是一种暗紫中带红的颜色”,[6]常用来形容女子的坚韧和倔强。“绛紫色”这一意象在小说中一共出现七次,并且主要都在形容仙女的灵魂。仙女出车祸时看到自己的灵魂是绛紫色的,落水后又见到绛紫色的魂与白云融合,被救时发觉绛紫色的烟霭随自己的身体上下桥,也正是这时她清醒的要求活下来。苏童之前的小说中对女性命运的设置时常令人怀疑“女性能否救赎自我”,但仙女身上则萌发出新的可能--以“绛紫色”这种带有坚强意味的色彩显现出女性在命运逼向绝境时内在精神所具有的不寻常力量。这使得苏童笔下的女性不再是随命运飘零,而像仙女那般在无法拒绝命运时却仍可懂得忏悔与反省,并坚韧倔强地探寻未来。

  参考文献:

  [1]米兰·昆德拉.被背叛的遗嘱.孟湄译[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6

  [2]熊美玲.精神分析批评视野下的《了不起的盖茨比》解读[J].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1:48

  [3]卡尔文·斯·霍尔.弗洛伊德心理学与西方文学[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199

  [4]苏童.我写《黄雀记》鸭绿江(上半月版)[J].2014(4):126

  [5]陈淑玲,陈晓清译注.诗经[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1:6

  [6]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678

  常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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